赵司文全然不知身后这人此时在想什么,实打实地说:“没说什么向先生,只是我这支钢笔和冬寻的一样,感觉很巧而已。”
冬寻暗叹一口气,没说话。
上完课赵司文走后,向北果然坐在沙发上问冬寻:“钢笔是谁送你的?”
他语气不怎么好,冬寻听了非常不舒服,并不打算理他,径直就朝楼上走。向北站起来又问了一遍:“我只是想知道,是谁送了你那只钢笔,很难回答?”
冬寻真的生气,但他又跟自己说没必要生这种气,向北就是这样的人,这样霸道自私,偏执不可理喻。
他现在不想和向北吵架,关门之前冷冷道:“妈送的,生日的时候。”
其实冬寻之所以不想回忆这只钢笔的由来又十分珍惜它,全是因为得到它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十八岁生日,他和向蕊等得菜都凉了,向北却在外面喝多了酒不敢回家。他给冬寻打了个电话,向蕊正好在旁边,气得抢了手机就要骂人。
冬寻拦下来,淡淡地说,妈,我去接他,没事,生日嘛年年都有的。
向蕊却说,冬寻,这是你十八岁生日,不一样的,向北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心想其实无所谓向北懂不懂事,只不过他的成人礼向北缺席了,他感觉可惜——他也不知道向北觉不觉得可惜,吹蜡烛的时候有点难过。
所有向蕊送给冬寻的礼物向北都清楚,这只钢笔他从来没见过。他正想追上去问,冬寻冷漠地看着他关上了门。
门砰地一声合上,向北在楼梯上停下来,好像有了那么点印象。
上了高中他身边就有了一群“朋友”,带着他打架抽烟喝酒,除了黄赌毒,什么都干。这群朋友是在他内心极其纠结的时候出现的,很快成了他的“定心丸”,带着他夜夜狂欢,把所有惹他不断思考的心事都甩到九霄云外去。
连同向蕊的叮嘱和冬寻担忧的目光,统统被向北揉碎了捣烂了扔进酒杯里,三两口喝下肚,变成奢靡的放纵。
冬寻放纵他,他自己也放纵自己,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在纸醉金迷里迷失了方向。
他关了客厅所有的灯拿瓶酒坐在落地窗边,抬头看着窗棱边上弯弯的月亮,喝了半瓶酒借着朦胧醉意反而想起了冬寻十八岁的生日。
那会儿他已经发现,冬寻可能喜欢自己。
高一他谈过一个所谓的女朋友,那段“感情”是从绯闻开始的。女孩是他的前排,他没事老捉弄别人,常常没轻没重的给人欺负哭了。
那时候他还很信任和依赖冬寻,从初一到初三老老实实的当了三年的弟弟。所以后来冬寻看不下去说他几句,他就打算收手了。
只是,他突然不再“欺负”那女孩,班里同学就开始传他这是日久生情喜欢上了她。
有一天放学回家路上,冬寻问他,你喜欢她吗?他想说不,开口却成了不知道。于是冬寻又问他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收她礼物接她情书。
然后他立刻反问冬寻,那你觉得呢?
冬寻脚下的步子快了些,摇摇头,也跟他说不知道。
他跟在冬寻身后,突然很讨厌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也很讨厌自己。
他磨磨蹭蹭的,几个月后和女孩“在一起”,过了小半年就“分手”了。而后没两个月就是冬寻十八岁生日,他没怎么送过冬寻礼物,即便是冬寻的十八岁,他也不知道送什么。
重要的是那时候他和冬寻之间又出现了问题,任何示好都会成为一种低头。他不想向冬寻低头。
向北又喝了一口酒,想起来这钢笔应该就是冬寻十八岁的时候向蕊送他的。
冬寻的字写得很好看,“恋爱”期间和那女孩的书信往来都是向北让冬寻帮他写的,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但他还是要让冬寻写。
女孩问向北为什么要请冬寻代笔,他就笑嘻嘻地说冬寻字好看。其实女孩一点都不生气,生气的反而是冬寻。
一小瓶红酒被向北喝完,他已经醉了,全然忘了红酒后劲有多大,脑袋晕乎乎的去酒柜又拿了一瓶。
他喝着酒看窗外,全然没注意冬寻已经站在二楼楼梯口看了他好一会儿。
冬寻穿了睡衣走下来,站在他身边,低声问:“向北,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向北是真醉了,只还有几分清醒的意识。他拍掉冬寻的手,说:“今天晚上月亮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