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也不想去想这是哪里,如果真遇到什么坏人的话,我倒可以名正言顺地死去,然后一了百了,不必再忍受良心的折磨,于是,我又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
不久,我听到门开了,有人悄悄地走了过来,有什么东西慢慢地放在了我旁边的床头柜上,接着是小心地搬弄凳子的声音,然后就一切都安静了。
——当然,除了我肚子里微弱的肠鸣。
我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睁开眼,吓了一跳。
那个林中的白衣男子就坐在床边,屋里黑红的色调映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饿了?”
他端起床头柜上的碗,似乎是在对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把头扭到一边,闭上眼,心想,饿死也许是一种不错的解脱。
泪水不由得流下来,我不能再欠别人人情了,我还不起。
好久,我听不到一点声音,我扭过头去,看到他还在端着碗,仿佛陷入了沉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忽然,我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我立刻挣扎着坐起来,抢过他手里的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完后,我把碗塞到无限惊愕的他的手中,蒙上头就要呼呼大睡。
如果饭里有毒的话,那我岂不是会解脱得更快?
可是我却睡不着,我咳嗽得厉害。
我正咳嗽得喘不上气,听他说道:“喝点药吧,你病得很重。”
他端来一大碗草药递到我面前,我坐起身,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口,那股药味儿差点没让我吐了,但我坚持着把药喝完,而且一滴不剩。
我坚信,自己立刻就会解脱了,于是我就什么都不再想,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又醒了过来,全身轻松了许多,头也不疼了。
解脱了吗?
我望望四周,失望地发现依然是那间房子,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知道我不得不再次面对残酷的现实。
灿烂的阳光从窗子照进来,这黑红的屋子看起来雅致了不少,我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却没有找到。
“难道是忘带了吗?”我一边想一边又去摸其他的口袋。
“他今天下午就能回去了,那好,挂了。”
这时门开了,他匆匆地走进来,把手机递给我,“你可以走了。”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手机,机械地从床上下来,跟着他下了山。
刚走到半山腰上的小树林,他就回过头,冷冷地对我说:“下面的路,你应该知道,不过,以后再不要来这里了。”
又是这句话。
我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我感觉自己像是被猎人追得无处可逃的兔子,这世上已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
我在回学校的路上,猛然想起那句话,赶紧掏出手机,看了看通话记录,原来是教导处主任打来的。
第三章、重入禁区
在学校呆了三个多月之后,又累又病的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万念俱灰之下,第一次不顾父母的反对辞了职,一心只想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再与任何人有任何瓜葛。
父母整天唉声叹气,想方设法到处托人帮我找工作,而我,越加感觉到自己的懦弱与无能,只想把自己关在自己那间阴暗的小屋里,消沉下去。
但父母的每次叹息,每个眼神,都像一把把利剑,一次又一次刺穿我的心。
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了,依然像个孩子,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两个月后,我终于又踏出了家门,并不是我摆脱了心里的阴影,而是我再也不能面对自己一手铸成的大错。
父母到处找人托关系,想让我进一个更好点的学校。
我向来是不喜欢求人的,更不用说是乞求,而且乞求的还是我的父母。
我感到难堪极了,居然我一个优秀大学毕业生,沦落到这步田地。
我不明白,面对这样的我,父母为什么不放弃希望,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
我已经不可救药了,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吗?
这样下去,只能让他们更失望罢了。
我决定出去走走,只为逃出自己的烦恼。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片树林。
“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我立刻想起这句话。
几个月不来,这片茂密的树林已淡退了浓妆艳抹,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缤纷的色彩,也已变成了灰白的世界。然而这天阳光格外好,晒到皮肤上依然有种热辣辣的感觉,竟完全不像深秋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