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澈撕开包装纸大口吃起来,面包松软,馅料十足,酱汁爽口,果然名不虚传。当然,更主要的是因为她饿。
吃到一半,对桌的朱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倪澈手里的三明治,“咦?为什么你的跟我们的不太一样?双层馅料,还有金枪鱼酱……”
她正塞得满嘴没空回话,一时连咀嚼的动作也慢下来,对比了一下朱晖手里的迷你款,自己的这只的确显得阵容豪华。
“倪老师碰巧也带了三明治,就没要,怕大伙儿不够分。”小朋友临危不乱地站出来替她解围,“那个……明天我再多带点儿。”
“哎别介,我们哪儿好意思总蹭小孩儿的饭吃,尝尝就得了。”朱晖的注意力成功被转走,“你刚说鲸医大有三宝,其余两个是什么?”
倪澈正暗戳戳地瞪着陷她于不义的童潜,后者一时走神儿根本就没听见朱晖的提问,蠢萌蠢萌地呆在原地。
幸亏他身后的盛启南也是鲸医大毕业的,听见母校话题一时嘴痒没忍住,接茬道,“招牌三明治、闹鬼实验室、期末大名次!”
“嘁——”朱晖随即表示出不屑,话说但凡是个医学院,就没有哪个不是鬼故事满天飞的,校园里的各个场景都可能成为恐怖故事的案发现场,基本在上解剖课之前,吓破心脏的早已不是冰冷的尸体,而是狰狞的鬼魂。
期末大名次也是众所周知,即便在提倡素质教育,拒绝高分低能,保护学生隐私的当下,鲸医大还是矢志不渝地坚持每次大考公布完整大榜,顶风作案,毫不留情地将吊车尾们羞辱致死,甚至每年期末都因此出现一些顶不住压力转系或者退学的。
“小童童,你在你们专业大榜排多少名?”朱晖阿姨显然吃了一顿供奉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自动自觉地给自己提升了一个辈分,还给人家起了个新昵称,打探上隐私来。
原本还在发呆的童潜被这个新称呼麻出一身鸡皮袄,笃地转过脸去,“本科时候前五吧,读研之后不排了。”
盛启南咻地一声死机在原地,又消化不良似的在众人的憋笑声中嗡嗡嘤嘤地缓慢重启。
倪澈来得晚不知道个中典故,当初盛大夫可是凭着专业最好成绩第十二名很是光荣了一阵,以至于他有个引以为傲的绰号——盛十二。
现在可好,被个细皮嫩肉的小师弟瞬间秒成了渣儿,脸都不剩了。
好在“生气男”的脾气比成绩还好,自动自觉地做了个撕脸皮的动作,虚虚裹在三明治的包装纸里朝垃圾桶潇洒一丢。
他扭身坐到桌子上捧着水杯面向大家像是要说书,“话说咱们这种大榜上前排露过脸的那都不是最牛掰的,给你们讲个真正牛逼的,我上大二那会儿负责临床学院迎新,当时考了专业第一名的一个小学妹你们猜怎么着?人家压根儿就没来报到,直接放了鲸医大的鸽子!”
倪澈本来想就着开水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咽下肚,听到这儿一口水在嗓子眼儿里打了个漩涡,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特别不应景地剧烈咳嗽起来。
朱晖连忙帮她扯纸巾,“还有这么闹着玩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那姑娘的注册表我都看到了,长得还挺漂亮的,当初一群哥们儿都流着哈喇子盼着一见庐山真面目呢。”
盛启南蹙着眉眼睛斜到房梁上,“叫什么名来着?你们这一打岔我有点儿想不起来了,是个不太常见的姓,挺好听的。”
倪澈赶紧捅了下朱晖,“你今天第一台,骨外秦主任的,还不赶紧过去?”
朱晖瞬间跟打了鸡血似的蹦起来,还不忘对着小镜子顺了顺头发,就跟等会儿进手术室不用戴帽子似的,撒着欢儿就窜出去了。
匆匆一顿插科打屁的嬉闹,各人又都陆续进入工作状态,七点半一过,屋里的人少了一多半。
童潜走到倪澈面前,两手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来垂在身侧,“倪老师,主任说让我继续跟着你。”
倪澈惊讶地抬头看他,三秒钟之后,发现小孩儿的耳根都有点儿被她看红了,“我自己还是个新人呢,主任他老人家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不乐意?”童潜看上去相当受挫,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多少有些过激,略一调整神色,低眉顺眼地答道,“主任说别的医生都带着实习生呢,就你这里没人帮忙,再说还是你把我接进来的,总不能撒手不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