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澈大病初愈,体力还有些跟不上,一台手术下来,无菌服的后背都被虚汗浸透了。整个过程她非常尽力,觉得这是她和景澄两个人一同挽救的一条生命,她非常希望这个向死而生的女孩能够带着丈夫深深的爱好好活下去。
却没想到一周后,倪澈值班的一个晚上,突发变故。
苏梅英虽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异反应,但术后出现了肾移植患者常见的肺部感染,起初并不严重,那晚却突然出现了高烧昏迷以及肺水肿等一系列重症反应。
主治医生在前一天已经停掉了免疫抑制剂,这会儿被匆忙叫回来,显得相当束手无策,直接签出了一纸病危通知。
包括倪澈在内的五位医生参与了历时四个小时的抢救,仍然回天乏术,苏梅英在凌晨五点二十七分,太阳探出第一缕晨曦的时候,被宣告死亡。
第二天童潜来上班的时候才听说了这个噩耗,他见倪澈的背包还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她人,登时觉得情况不太对。
他来来回回地到处找倪澈,最后在苏梅英当初打算跳楼的那个步梯间发现了她。倪澈整个人蜷缩在墙角的暗影里,躲开了所有阳光。
“已经尽力了,倪澈,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生命过程,你当医生不应该没有心理准备。”童潜尽量放轻声音。
倪澈摇摇头,“我不是看不得有人死,而是看不得爱她的人那么难过……这世上没人疼没人爱的人死乞白赖地活了过来,被人牵肠挂肚的却撒手走了,是不是很讽刺?”
她想起那天劝苏梅英要为爱她的人好好活下去,苏梅英听话了,还特别信任她,愿意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他们,他们却让她失望了,给了她她最不想要的那个结局,让那个心碎的丈夫失去一个肾也失去了爱人。
“倪澈,你想说谁没人疼没人爱?你吗?!”童潜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你在这等我!”
几分钟之后,童潜去而复返,举着手机上一张图片给她看。
那是一张从病历中拍下来的紧急联系人,滕青的病历,她填的是景澄的手机号,“你打给他,跟他当面说清楚不就行了?喜欢一个人有那么复杂吗,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你这样一天天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就用枪逼着他喜欢你,不是你说的吗?”
倪澈滑开手机,对着屏幕输入那一串号码,点击拨出,屏幕上竟然显示出了通讯录里已存储的一个号码,备注名只有一个大写字母:J。
她突然切断了电话,怔怔地看着通讯录里那条号码,这是什么时候存入的,是景澄帮她换手机屏的时候留下的吗?他留电话给她是什么意思,告诉她债务人不会跑路吗?
倪澈晃晃悠悠站起身,朝童潜摆了摆手,“累了,下班了,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被人做手脚咯,澈澈小心!
☆、我有药(12)
景澄看到倪澈来电显示的时候刚刚走出家门,电话只响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接听便挂断了。
景澄蹙眉,敛了数日的克制之情一瞬湮灭,回拨……被挂断,再回拨……又被挂断……
倪澈回了个短信过来:抱歉,手滑。
“……”得是什么样的花样滑,能把电话滑到他这里来?
景澄坐进车里,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打开了自己的电脑,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很快,一个小红点出现在屏幕上,周围荡漾出辐射状的环形波纹,红点周围渐渐显现出网格状的地图。
景澄敲了一个键,地图渐次放大几倍,闪动的红点停留在一栋标注为鲸市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建筑上。在医院,那会有什么要紧事儿找他?
尽管这不是一个像是有什么危险和异常的所在,景澄还是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
他盯着旁边的显示屏,看见红点的位置在对向移动,应该是从医院回家的路上。粗略算了下距离,景澄将车子在一个路口调转方向,与逆向驶来的S/MART刚好偶遇。
他不远不近地跟了一段距离,觉得没有什么异常,便驶入环路,改道去市局上班。旁边的定位一直开着,直到小红点停在了倪澈居住的那片小区。她到家了。
景澄放心下来,将监控关掉。
这个小插件是他之前拿着倪澈手机的时候偷偷装进去的,目的并非想打探倪澈的隐私,这次还是安装之后第一次打开来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