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鱼不太喜欢说话,缄默得过头显得迟钝。
他平时在寝室里能不说的话也尽量不说,被鸡哥缠着却没有任何不耐烦,尽量用最简短的语言给他解释清楚。
鸡哥作为班长,当然是第一个到了排练场地,这几天他们已经排除了诗歌朗诵和话剧表演,虽然合唱还是有些差劲,但是对于一个没什么能人的班级来说这已经是最友善的表演方式,鸡哥和班委一商量觉得还是合唱比较好,也容易练习。
他定的这个时间处于午觉多睡一会儿就能睡到的不早不晚太阳还大的三点半,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也都是满脸懈怠。
无奈民主制度也有班委这么个班子,也有班长这么个管事的,投票也是无济于事。
几个女同学看到伯鱼侧对着大家站着,背上背了一个长黑包,多打量了他两眼。
伯鱼的确是个看着就觉得安静的人,他的五官是既挑不出来毛病又挑不出来长处的不咸不淡,每一处用墨都不偏不倚,十足的平和内秀,清汤寡水。
除了看着觉得邻家男孩似的舒服之外再无其他。
大家都知道他背上背着的是乐器,觉得意外,没想到他还有什么才艺,才多看了两眼。
来的路上鸡哥已经知道伯鱼能吹《送别》。
《送别》这首歌的分量大概就相当于童年时代的同一首歌,它属于是个人就知道和是个人就能唱的即使是随便糊弄也能弄出个样子的经典。
这首歌一出来不管是耳朵长不长茧子都能听出学生校园那种独有的清风白水的气息,顺带回忆回忆单车后座女孩裙摆之类的特定意象群组,实在是方便又隽永。
六班的班长很想创新,但是班上同学不太听他的,《送别》就成了杀手锏。
伯鱼把唢呐拿出来组装好的过程中听到了其他同学惊掉下巴的饱含着水分的爆裂声。
谁知道这个男生看着文文弱弱像个红楼梦里面群演似的能拿出这种武器。
伯鱼垂着眼睫,安静地把唢呐组好,抬眼的时候和一群人对视,也毫不瑟缩,仿佛根本不在意大家的目光。
其实内心打鼓,多少还有些赧然。
班长一声令下,要伯鱼给大家伴奏。
大家站位完毕,伯鱼居于东南角,突然开口:“我还是先说一下吧,可能效果没有那么好。”
他真的很少在大家面前开口,还是自己主动发言,因此说话有些局促。说完之后眼神有些强装镇定,毕竟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
鸡哥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一个人吹,我们一群人唱,怎么,还盖不住你?你声儿吹大点儿。”
伯鱼略带无奈地举起唢呐,送到嘴边。
众人开口,伯鱼送气。
排练教室外行走说话的学生突然听到了一阵哀婉又洪亮的乐声,把他们吓了一跳,纷纷看向紧闭的门扉。
旁边高树上“哗啦”飞走一群鸟。
众人唱了几句,然后心悦诚服地闭上了嘴。
伯鱼和大家一起停下来,面面相觑几秒之后,几个女生突然就笑开了,紧接着男生也都笑了。
一群“哈哈哈哈哈哈。”
鸡哥:“我失聪了。”
谁让他站得离伯鱼最近。
伯鱼脸上明晃晃的五个大字‘我早就说过’。
鸡哥定下心神,发挥领导模范作用:“别笑了!我们班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会乐器的!说什么也要上!”
“我想想!”鸡哥眉头紧皱,几秒钟之后才送开:“伯鱼你能不能吹小声点儿?”
伯鱼有些无奈:“那音可不太准啊。”
有女生说:“不然干脆让伯鱼独奏吧,不然大家还是有什么能和唢呐抗衡的乐器吗。”
她话说完又是一群“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伯鱼,真人不露相啊,这种流氓乐器你也会啊。”
“哈哈哈哈哈哈流氓!”
平时和煦又安静的少年,穿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衬衫居多,什么活动也不愿意参加,抱着本书不玩手机就能捱过年级大会三四个小时,居然一转脸就变成了吹唢呐的,大家都觉得鸡哥为了上个节目太不容易,什么乐器只要有就死乞白赖让人出节目。
鸡哥严肃起来:“都笑啥!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你看这个学校还有吹唢呐的吗!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