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Summer_作者:陈衣归(55)

2018-03-18 陈衣归

  “既然没有放弃那就好好做,好好地想想以后要怎么走。未来的人生路很长,最重要的这几年,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管……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

  这话江垣也跟他说过。

  钟灵难得地话多,“游戏、爱情都是一时欢愉,只有学历和经验这些硬本事才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江定问:“所以你也在努力吗?”

  钟灵点头:“我在。”

  他一下子就放宽了心。

  钟灵继续说,“你作为一个男人……”

  而江定却不打算让她说下去了。

  他突然把她拉到怀里:“你不回南州也没关系,我会来找你的。”

  钟灵拍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们都走了,那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找回来。去找爷爷,找妈妈,找哥哥,也回来找你……”

  钟灵笑了笑:“好,那我等你回来找我。”

  感受到少年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衣襟上,听见他说:“我会振作起来的,你要记得我。”

  这一刻才发现,比分别更可怕的是疏离。

  一个一身毛病一无是处的少年,也曾经梦想着闪闪发光,也曾经那么努力地想要被铭记。

  钟灵颇有些唏嘘。

  ……

  下午三点。

  列车在高高的轨道上滑行,江定看着窗外。

  被纵横交错的河流灌溉的长江三角洲,丰饶而葱茏。

  他想起钟灵那句没有说完的——“你作为一个男人”。

  却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江定现在很累,他靠在后座,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

  南州的夏天没有临城那么热。

  去过一次再回来更有所感。

  江定乘着温热的风从车站跑到了医院。

  二十分钟的一段路,他走得很狼狈。

  爷爷摔了一跤,颅内出血,出血量大,出血部位距离中枢神经近,血肿压迫引起脑水肿和脑疝,有生命危险。

  江定赶到的时候,江垣他们已经在了。

  还有很多亲戚,三姑六姨,大叔大伯。大家叽叽喳喳地围在病房里。

  爷爷躺在病床上不能动,见到江定进来,他艰难地把床前的江垣推到旁边,看向江定。

  上一次见到爷爷,还是江定在被关小黑屋之前。

  恍惚还记得他叱咤风云的模样,对着孙子的求饶丝毫不心软,执意要他悔过。

  爷爷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人,混迹商圈,走南闯北,什么都见识过,也结过仇,留过恩。

  可是此刻却在江定靠近他的时候,用一个轻微的笑容化解了那些江湖旧事。

  唯愿亲人还在身边。

  江定在爷爷病床前跪下了,泪流满面。

  “爷爷,对不起……”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

  江岂安已经不太方便说话,只用苍老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江定的头发。

  好好地看看他,尚未断气的最后一面。

  江定每次被他们骂的时候,也曾气得想给自己争口气。

  他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给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然而这股决心,往往三天就灭了。

  如今他只是后悔,后悔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有给身边人争过一口气,也从来没有成为家人的骄傲。

  哪怕现在在病床前,他除了掉眼泪,什么也做不了。

  江岂安招招手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一个江垣帮他写遗嘱。

  苏阿细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待着。

  医院是人们最不愿意来到的地方,可是每天有那么多的人在往这里挤。

  病床不够,还得在外面架。

  他们哭丧着这个世界。

  她在天台上看整个忙碌的城市。

  江定站在身边。

  苏阿细见江定站得远,往他那边靠了靠,跟他说话。

  “我很小的时候,我爸爸生过一次病,肾脏上面长了结石,我当时只知道不是什么大病,做手术就好了。

  “一直到后来,大概到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件事,想到爸爸那个时候一定很疼,毕竟是在身体里面长了一块石头。

  “但我小时候却一点也意识不到,也体会不到他的疼。还总跟他要钱,他不要钱我就发脾气,说别人家父母都怎样怎样,有几次甚至还偷钱买零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