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趴在桌上,只有用力捂紧胸口,才不至于哭出声来。
自从林舒逃走后,贺季青没有再打开豆瓣。他开始没日没夜地写稿,废寝忘食。贺安年周末来看他时,被他邋遢颓废的模样吓到。他的胡子长满了侧腮和下巴,好像很多天未刮了。头发也不复平常的整洁和干净,乱糟糟地堆在头上。他身上的灰色家居服前襟居然有一大片褐色的污渍,像是打翻了咖啡洒到了身上。他的房间里都是烟味和方便食品的味道。
贺安年帮忙清扫,贺季青旁若无人地继续写稿。看到他这个样子,贺安年很心疼。他主动问起:“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是贺季青什么也不愿意讲。只头也不回地告诉他,最近遇到最大的事便是赶稿,编辑催得很紧。
贺安年怀疑地看着他,认为他没有说实话,但不管他如何旁敲侧击地打听和追问,他的哥哥始终都不愿意跟他说真话。
从小便如此。他可以和贺季青分享自己的一切,甚至第一次遗精这种事,都会告诉他。可是贺季青却不会跟他说他的任何事。
“最近见了很多女孩子吧?”贺季青反问他。
他疲惫的点头说:“是啊。”
“没有满意的?”贺季青问。
“有的。”他说。
“那可以试着交往,妈挺着急你的。”贺季青终于合上电脑,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贺安年盯着他的眼睛,没了镜片的遮挡,更显他眼睛的好看,尤其浓密的长睫毛,眨眼时真的会在眼睛下方落下好看的阴影。他很羡慕,他没有贺季青好看。见过贺季青的人,都会被他吸引。
“但是她没有看上我。”他说。
贺季青看着他问:“为什么?”
他避开他的直视,犹豫了几秒后小声的回答:“她说更喜欢哥哥你。”
贺季青轻轻地笑了:“都是假的。”
人很容易被表象迷惑。这些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人,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过。大家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带着仰望的姿态,说喜欢他。那种喜欢,是和他没有关系的。
“她只是说喜欢我,但是还是跟你一起见面。”贺季青说。
贺安年惊讶他居然说中了。
“她甚至都没有找你要过我的电话或者微信,但是她愿意跟你一起吃饭。”贺季青继续说。
贺安年默默地点头,他说得都没错。
“以前都这样,不是吗?”贺季青看着贺安年,他的亲弟弟贺安年。两兄弟除了体型相像之外,其他相似的地方很少。贺安年也是帅气的,浓眉大眼,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阳光。
曾经有过女孩找贺安年要了他的联系方式,但只见了一面,便没有下文了。她们通常会告诉贺安年,说你哥哥长得太好看了或者是太完美了一类的话,她们说自己配不上他。甚至贺安年包括父母亲都会这样认为,那些女孩配不上他,他不会喜欢那些人的。他们有时候还会善意的提醒那些人,你们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她们对我的喜欢,是假的。”贺季青说。
贺安年从他的眼底,第一次看到了露骨的寂寞,但转瞬即逝。他突然意识到,他的颓废可能与此相关。
“也不都是假的,她们只是胆子太小。”贺安年异常肯定,他想安慰他。他的哥哥很优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与他比肩的。
贺季青偏转身体,歪着头与他对视。贺安年再次说:“喜欢是真的,没有勇气也是真的。”
贺季青慢慢地勾起嘴角,贺安年想,自己大概猜对了。
“哥,你看起来太完美了。一般人站在你身旁,都会自惭形秽的。”贺安年还想告诉他的哥哥,他就是这样的。站在光芒四射的哥哥身旁,他是如何的自卑,如何的抬不起头。为什么同样的父母,两个人却有如此大的差距。他为此困惑过很久。
贺季青脸上笑容又慢慢隐去,对于弟弟的话,他觉得讽刺,什么时候优秀也成了一种罪过,居然要忍受被人群隔离的痛苦。
贺安年离开前,给贺季青准备了晚饭,用从家里带来的菜做了一桌菜。他本想留下来一起吃,可是贺季青说他暂时不饿,贺安年只好失望地先走了。
贺季青站在二楼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弟弟缓步走过草坪,开门离去。他下楼,看到满桌的饭菜,打开了新下的交友APP,他想找个人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