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身主义_作者:心知杜明(9)

2018-03-11 心知杜明

  他的需求还未发出去,微信里进来新的消息,来自木木,豆瓣上的木木,那个叫林舒的男孩,他有一张白净的脸和细长的眼,是第一个主动吻他的人。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可以吗?”

  “我想和你谈恋爱,行吗?”

  男孩的话很直接,但“可以吗”和“行吗”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忐忑。他似乎很着急,想要迅速确定答案。他连续发来了三个“可以吗”。

  “你觉得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不要说不可以。微信删掉我就好了。”他甚至连退路都想好了。

  贺季青将这几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干涸的沙漠里,第一次有了雨水浇灌。它们来得猝急,汹涌。他听到了埋在深土里植物种子苏醒的声音,激烈,带着蓬勃的生命力。他想让这场雨来得更猛烈些,他抖动着手指回复:“可以。”

  林舒看着手机里的“可以”两字,因为紧张积蓄的眼泪喷涌而出,他怕被人看见,只好埋头趴在自习桌上,眼泪打湿了手背。

  他已经用完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向一个男人求爱,向一个男人告白,用那样直接的方式。幸运的是,他的勇气获得了回报。

  贺季青说“可以”,他说可以,那么好看的人说可以,看起来那样优秀的人说可以。林舒一边流泪一边想,他不止用完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也用完了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了吧。

  第4章 回忆第一幕

  “你要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吗?”

  在林舒趴在桌上无法止住眼泪的时候,手机震动,是贺季青又发来了微信,还有一张桌子上摆满可口饭菜的照片。林舒辨认桌上的菜,好像有糖醋排骨,这是他最爱吃的菜。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回:“可以。”

  “我去接你。”贺季青说。

  林舒飞速地回:“不用,我打车过去。”他想,这样比较快。

  贺季青深呼吸,在楼下乱转了一圈,不知道做什么才好。直到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蓬头垢面,好像一个流浪汉。他心里大惊,飞快地跑上楼,冲进洗手间,把脸打湿,用比平常更快的速度涂上剃须膏,拿起手动剃须刀,细致但迅速地刮完侧腮和下巴。他来不及等冷水放完,已经脱光了衣服站到了水流下面。冷水打在身上,皮肤被刺激起鸡皮疙瘩。贺季青仰面直面水流,直到水流变得温热,躁动的心脏才彻底平静下来。他开始微笑,嘴角无法自抑地上扬。他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迅速地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家居服。他中途看不断地拿起手机,生怕错过林舒的任何一条信息。

  从闻天馆自习室跑到西康路可以打车的地方,林舒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坐上了出租车之后,看到脚上的回力鞋后,他才开始后悔,他该回宿舍换身衣服的。他打开手机,用自拍镜头检查自己,头发有点油,下巴有颗刚冒出来的痘。他低头发现穿过几次的军绿色棉袄胸口蹭了脏东西,今天居然穿得是棉毛裤,回力鞋鞋面边缘已经泛黄。他后悔没有回宿舍洗个澡,换身衣服,却不后悔坐上出租车赶往贺季青的家。他抬起手臂嗅袖口,又扯开棉袄嗅领口,还好,没有难闻的味道。

  他给贺季青发微信。

  他说:“我打到车了。”

  贺季青说:“好。”

  他说:“司机是个南京阿姨。”

  贺季青回:“嗯。”

  他说:“刚出发就遇到堵车。”

  贺季青说:“嗯。”

  他说:“我到孝陵卫了。”

  贺季青说:“不错。”

  他说:“又堵了。”

  贺季青回:“嗯。”

  他说:“我到仙林了。”

  贺季青说:“好的。”

  贺季青回得很短,很快,这让林舒感到安心。

  车穿过仙林大学城学生扎堆的街道后,中年女司机说:“快到了。”

  林舒告诉贺季青:“我快到了。”

  贺季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再次乱了。他将桌上的菜重新摆了一遍,他拿出去年从日本带回来的青瓷饭碗,和松木手工筷子。他翻出了朋友送的昂贵的红酒,又觉得中餐不适合喝酒把酒重新放回去。他突然发现衣服胸口有个没洗干净的点,大概小手指甲那么大,已经洗到浅淡,他甚至都来不及换鞋,光着脚冲回楼上,换了另一套平时不常穿的白色家居服。他站在镜子前,总觉得白色好像有点太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