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注定都会消失的繁华不会存在于他们的生命中,那些注定会被时间磨灭的友谊或者情谊不会留存在他们的心里。没有尽头的生命像河流一样将河床里的棱角分明的石头打磨成圆滑的卵石,湍急地向前奔流的河水不会因为几颗小石子而泛起涟漪。
“你应该知道,死神拥有的镰刀不能是忤逆时光的存在,它的挥动必须要取走生命。如果违反了时光的命令,它将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黑衣男孩模样的人继续说,声线没有波澜。
少女低下头,手忽然用力地捏成拳头。
“不要再做试图寻找感情的事了。那些东西在漫长的生命里没有用处。再过两个月就是时光的百亿年生日。这个残破的世界将会被摧毁,新的时代,即将取代。”
少年忽然不见,仿佛跟本不曾存在过。
没有人看过的东西就是不存在,这是永恒的定理。
所以死神或者时光什么的,都可以算作不存在。
「一」
“新时代将取代么。那就意味着,这一期的人类应该灭绝了。那也意味着,我们两个人,就要执起镰刀,舞死神之舞了。”少女轻盈地落在家中的窗前,客厅里已经闭上眼睛的黑猫陡然睁开双眼。
黑猫踮起优雅地猫步向她走来,“湮烟,邵翎找你,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不,漠漠。”湮烟坐到阳台的藤椅上,向远方眺望,“他说,我不该留在这里寻找人类的感情。是我太执着了吧。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的转生。我恐怕是最后一次见了。”
毛茸茸地黑猫站在她面前的雕花栏杆上,“我知道,你是想知道吧,反复出现在你记忆里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漠漠顺着她的目光向远方眺望,“也许你本不是死神。你这样的灵力,恐怕在时光的塑造者中从没有出现。”
他们都不再说话,眼睛里倒映着这城市的奢华与奢华覆盖下的腐败,背影是弥漫着风沙看不清天空的荒凉沙漠。
——我在想,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这世界,怎么,这样荒凉。记忆里偏偏是花开成海的美好,明明是阳光倾满城市。
「二」
公元3006年,世界因为核/大/战而变得残破不堪。
活着的人开始改变生活方式,他们白天拼命地工作,晚上疯狂地将白天赚的钱用在吃喝玩乐上。
酒吧,□□,赌场等等四处散落,随便走到哪都可以看见。人们打从内心深处开始腐烂,谁都说不清哪一天这个城市就完蛋了。趁活着的时候抓紧享乐才是要紧,到死的时候钱还没花玩顶什么用?你能从死神那里买回一条命吗?
当然是不能的。
湮烟自然也不会打破这个规律,白天她是新闻播报的主持人,晚上她是酒吧里定期定时的资深客人。定期的含义是每天,定时的含义是两个小时零七分钟零七秒,资深的含义是她已经比专业的品酒大师还专业。
——就算这个时代过去也是一样的。
某天晚上湮烟照例去那个酒吧的时候发现酒保换了人。其实换人并不是什么很希奇的事情,这年头够乱得了,为了生存,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没有错的。
使她惊讶得,应该是新来的那个人吧。
一头浅金色的头发,错落地翘着,与之相配的一双过去几千年前的天空颜色的眸子,那是双湛蓝色的眼睛。
另外还有不变的笑容,很好看。
酒吧的客人基本都在舞台上闹着,灯光明明灭灭,四处扫过,并且还变换着一种很奢华却很让人厌倦的浓重彩色。
“给我一杯二十年的PETRUS。”她坐到吧台前面,对着用手支撑着向舞台相反方向歪着的头的酒保说。
“我觉得你应该来一杯HAUTBRION,这名字很适合你。”酒保打趣道,还是起身去倒酒。
他穿着酒吧的制服——短马甲和白衬衫。穿得很玉树临风。这样说吧,就是一个活得衣架子,那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太合适了,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
——那么不会错了吧,就是你了。
「三」
“你怎么不去跳舞呢?真热闹。”酒保问湮烟。
湮烟轻轻晃着手里颜色纯正的红酒,光沿着玻璃高脚杯的弧度滑过去,留下一道闪光的弧线,“老实说我真不喜欢这热闹。”
酒保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晃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酒以不会改变的平稳状态随着杯子一起旋转。她的姿势标准而且不失优雅,“我觉得我们见过,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