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红绿灯前停下,李琊坐在最后一排,手无意识地敲打座椅。
若是以前,她定会立即下车,不,根本不会上车。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这儿,决计要死缠烂打。然而,时间无情流逝的同时,她也学会了躲进壳里,不肯再撞得粉身碎骨。
原本异常沉默的氛围,由季超一句“又下雨了”打破。
李琊看向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线里,红的蓝绿的光糅合,如电影里时常出现的空镜头。
戏里的男女久别重逢是怎样的呢?
定然是热烈拥吻,然后在散发着霉味儿的旅馆房间,无休止地做到天亮。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
笑,轻呵出声。
顾襄回头看她,出声说;“山茶,我去你那儿吧。”
李琊玩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庞景汶接话说:“让妞儿陪陪你。”
李琊有些不耐烦地说:“说了不要就不要!”
“你……”
“放心,死不了。”
李琊初来北京那一年,精神状况很糟糕,每天烟量一包半,还开始酗酒。季超托家里的关系,定期给她拿来安眠药。没人想到,她会在醉酒的情况下连吞三片药,还好邻居找她借设备,才有救护车赶来。
自那以后,每个人都很警惕李琊的情绪,季超不再给她安眠药,顾襄也时常去她那儿过夜。
如今波落落卡小有名气,她为了乐队考虑,减少烟量,不再酗酒,看上去状态还算稳定。
可今天又不同,叶钊这两字的分量,恐怕比波落落卡还要重,他们都担心她又做什么蠢事。
李琊放缓语气,朝驾驶座上的人说:“哥,我去你那儿睡。”
唐季飞听见这声称呼,险些将油门踩到底,平静一会儿才道:“行。”
北京哪儿哪儿都昂贵,除了感情。
唐季飞租住在北京现代音乐附近的居民楼里,三十平米的方寸之地,客厅即卧室,过道即厨房,浴室里一台马桶就占据了所有位置。却是比李琊住的地方环境好很多。
打开聊胜于无的防盗门,唐季飞说:“不用拖鞋,进来吧。”
李琊也没打算拖鞋,嫌弃地推了推他的肩头,“把你藏的酒拿出来。”
唐季飞将钥匙串放在玄关,笑笑说:“我说你怎么要来我这儿。”
“就你会迁就我啰。”
“李山茶——”
话未说完,女人慵懒的声音响起,“飞飞?”
这儿没有床,只有一张床垫,铺在墙边。女人支起身来,被单落下去,春光悄然而现。
李琊移开视线,轻声打趣道:“又换了?可以啊你,净是大蜜。”[11]
唐季飞没接话,朝女人走去,以哄人的温柔语调解释情况。
女人套上男士体恤,同李琊打了个招呼。
这儿也没有沙发,李琊随意坐在茶几旁,对她晃了晃手指以示回应,“没打扰你吧?”
“没。”女人拢了拢头发,起身说,“百闻不如一见。”
“怎么,唐季飞总说我坏话?”
女人笑着说:“他会讲你坏话?”
唐季飞去厨房取了一瓶朗姆酒,又在电视柜下面拣了一叠纸杯,走来说:“将就将就。”
李琊一边倒酒,一边说:“懒的你,杯子都不愿意洗。”
女人说:“现在这样儿还是收拾过的,男人就那德行儿。”
李琊垂眸,“也不全是。”
三人分饮,一瓶酒很快见底。
李琊撑着额头,自己也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铃声响起,唐季飞结束与女人绵长的吻,含着醉意说:“喂,山茶,你电话。”
李琊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挂断,方才清醒了些。她揉了揉额角,站起来说:“我走了。”
唐季飞说:“这么晚了……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