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唐季飞执意要送,却也拗不过她,最后只得说:“到了给我说一声。”
李琊应“好”,独自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空间。
沿途有裹着箱纸而眠的大爷,
有骑单车的青年,有讨论着游戏的闹哄哄的小孩们,却没有她需要的身影。
李琊觉着自己有点儿作,见不到叶钊时,就算写没有回音的信,也要凸显存在感;终于将人盼来,却又玩心理战,非得端着不可。
能怨谁?全怪那个混蛋,将她耍得团团转。
李琊愈想愈闷气,闯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打最廉价的罐装啤酒,坐在窗前的用餐区大口饮用。
电话铃声再次作响,她拧眉接听,不等对方说话,气势汹汹地大骂一通。
电话那头的人呼了一口气,淡然地说:“你到底哪儿学的这些话?”
李琊拭去唇角溢出的酒,反复看了好几次屏幕上的号码,惊疑不定地说:“叶钊?”
对方听出她语调里的不寻常,沉声说:“喝醉了?”
她吃吃地笑起来,“那又怎么样,你管我吗?”
叶钊颇有些无奈,“李琊。”
“我跟你讲,女人喝醉了好危险的,捡尸知道吧?你们怎么能造这么多词儿来贬低——”
“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知道叶钊。你听我说,叶钊,你回答我。”
“嗯?”
“你想我吗?”
良久,她听见细微的电流声,还有他的呼吸,“想,想得快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尖果儿:北京方言,指长相漂亮的女孩。非特定语境下,不含“果肉皮”(groupie)的意思。
[11]大蜜:北京方言,指长相出众、身材高挑的女孩。 宾馆的房间里,泡面的气味还未散去,电视播放着晚间法治新闻。
叶钊坐在床沿,一手握着拉罐啤酒,一手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如此反复,页面始终停留在一串号码上。
据说记忆力好与否能佐证一个人的智商。李琊记性很好,无疑很聪明。叶钊记性也很好,但他认为自己很蠢,至少在这一刻。
叶福龙离世,亲属放弃继承权,亦不再背负债务。叶钊就像娃娃机里的玩偶,命运是天真又邪恶的孩童,挑挑拣拣终于肯放他生路。那孩童甜蜜地笑着,告知他“你自由啦!”他却觉得好阴森。
比起轻量的玩偶,过去数年经历的事情更像巨大的陨石,砸在他背上,砸得脊梁几近断裂,逃脱不得。突然不再负重,他感到无所适从。
这些磨难对于作家来说,是不可多得的财富,但对于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来说,是比业火还令人难忍受的煎熬。
过去他没有办法给她一点儿庇护,她或许不在意,但他在意。而现在,要真正的陪伴在她身边,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叶钊没再给杂志供稿后,利用零散的时间整理了过去写的理论批评。此番来北京,一是出版公司联系他再版的事情,二是争取某得一职,最重要的还是,见她。
原想准备妥当后,堂堂正正出现她面前,可心底那份少年心性在叫嚣,吵嚷着:“还等什么!”
叶钊似乎醉了,竟不受理智控制,拨出了她的号码。
第一通电话得到忙音回应。
少年的气焰灭了些许,换作成年人犹疑地问:“她睡了吗?在忙吗?还是和她的……”
他再次按下拨号键,这次清醒而冷静。
毫不意外的,谩骂噼里啪啦袭来。
叶钊无奈地笑笑,轻声搭话。
当听见对方提问的时候,他着实沉默了一会儿。他已经很久没有表达过情绪了,其实不晓得如何开口,但这不是小说,他需要抓住真实,需要像曾经的女孩那般,勇敢无畏。
于是他说:“想,想得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