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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远山冷着脸和韩烈对峙了数十秒,相互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空气的温度都仿佛因为这对峙而升高。
韩烈垂眸解开两边袖口的扣子,复而抬眸,重新迎视钟远山,眼神很淡地说:“她的孩子得留着。”
等了半晌,就等来这么一句令人窝火的话,钟远山瞟一眼桌上先前没能砸成钟文昊的那枚砚台,有股想把它转而砸向韩烈的冲动。
孙勰也不晓得是不是察觉了他的念头,忽然挪靠过来一步,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他的视线。
钟远山冷哼:“留着那个孩子。你难道想娶羌羌?好啊,你和文昊叔侄俩一起办婚礼,让我们钟家直接成为笑柄!”
“文昊的事我刚得知。”韩烈反唇相讥,但并未接着钟远山的话与他斗嘴,而是陈述自己的重点,“既然文昊声称和那个小姑娘两情相悦,所以才情不自禁,那么大嫂所指控的我和羌羌联手设计了他强奸人家小姑娘这件事,是不是就不成立了?”
钟远山还未曾想到过这一层,闻言微怔。
“孙叔,我爸不是拜托你调查?”韩烈紧接着问孙勰,“医院方面关于文昊体检报告错诊一事,有眉目了吗?关于狸猫换太子的说法,找到指认我在其中作祟试图混淆钟家血脉的证据了吗?”
孙勰被问得哑口,下意识地看向钟远山。
钟远山脸色铁青:“那两件事自然会慢慢查清楚。现在先把你和羌羌之间的问题解决!”
“不,这三件事没办法分开来解决。”韩烈嗓音冷沉,“按照大嫂的指控,就是我捏造出文昊无法生育,逼得大嫂不得不让羌羌去人工受孕,然后我使了手段偷偷将文昊的精子换成了我的精子,才导致如今羌羌怀的是钟家的小孙子而不是小曾孙。”
“于我而言,则是莫名其妙被人偷了精子,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而且还是和与我清清白白的小侄媳,我也想弄清楚,我也想为自己讨个说法。如果羌羌肚子里的孩子果真是我的,那么就等于羞辱般的存在,如果还没澄清就抹掉了,怎么看怎么像是虚心消灭证据,我岂不是永远无法彻底洗干净自己?”
之前让韩烈给解释,韩烈硬是什么都不辩解,像赌气似的别人越说他,他越是把事情都揽自己肩上。导致钟远山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韩烈现在是在顺着其中一个破绽,表态自己也委屈冤枉的,反驳朱锦华的说辞,可比当时众口烁烁之下的弱势来得有站脚多了。
“所以,就算要处理羌羌肚子里的孩子,那也等到事情真相大白。现在保护好她,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韩烈冷冷地勾唇。“何况,按照大嫂的指控,我和羌羌是同一阵营的,若我是无辜的,羌羌就也是无辜。她好歹叫我一声小叔,都是一家人,我没有办法,至少现在还狠不下心。看着她被当做废子处理掉。”
不久之前,钟远山还在因为韩烈破罐子破摔般地认下孩子并护着佟羌羌而生气,今天他忽然有点明白那日孙勰欲言又止没说出口的是什么了——孙勰看得比他明白啊。韩烈是他钟远山的儿子,怎么可能憋着闷气傻傻地给别人背黑锅?可他同时也是雯慧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做到完全的冷心冷肺?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猜想?或者想指控谁?”钟远山忽然想扔给韩烈一个与朱锦华平等对抗的机会。
“没有,我没有什么猜想,也没有想指控谁。”韩烈摇摇头,继而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道:“如果爸没有其他话吩咐,我先出去了。还要向文昊表示恭喜,他得偿所愿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别有意味。且钟远山隐约记得上回韩烈一怒之下已嘲讽过一次,今天又是第二次提起,他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恭喜他什么得偿所愿了?”
韩烈抿唇:“没什么。只是有些事以我的立场,不太方便说。毕竟大嫂和文昊目前对我都存在误解。”
说完他便退出书房。钟远山却是越琢磨感觉越有端倪,好像被周围的人隐瞒了什么事。
旁侧的孙勰露出一副踌躇的表情。终是忍不住凑到钟远山耳畔,汇报:“他大概说的是我这两天刚查到的一件事。”
钟远山拧眉:“什么?”
“原本是打算等再调查得深入详细一些再汇报给你的。你听着可千万缓着点。”孙勰把茶杯递给钟远山,“你先喝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