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迅捷地摄在紧闭的洗手间的门上,松开曾好,快步走向洗手间,猛地转开门把打开门。
病房映进来的灯光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挡了大半,零碎地打在地上的那一部分,将将照出一只脚。韩烈盯着模模糊糊的轮廓,眉头没来由不安地跳了跳。打开洗手间的灯。
但见佟羌羌低埋着脸,蜷着身体,整个人就像要缩成一个点似的,陷在幽暗的墙角里。
韩烈脸色遽变,上前两步蹲到她面前,双手捧住佟羌羌的脑袋,强迫她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她发红的眼和满面的泪。
她的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蓦地抓住韩烈的手掌。一口咬住。
死死的,紧紧的,然后开始自齿关间溢出极其痛苦的呜咽,像极了被逼至绝路的孱弱小兽,眼底瞪出的是浓浓的愤恨,似在赌着什么重咒,刺得他的眼睛生疼生疼。
显然,所有的话她都听见了。
韩烈沉默着。
无话可说地沉默着。
任由她的尖利的牙齿扎进他的皮肉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隐隐有种轻松感。
身后传出曾好事不关己的说话声:“原来她一直都在这里啊……”
韩烈的眸底微冷,不做任何回应。
血腥味儿渐渐飘散开来,伴着佟羌羌一颗紧接着一颗的豆大的水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热烫人。
半晌,韩烈好像一点儿都不痛似的,语声淡淡地提醒:“再咬下去你的牙齿会受伤的。”
佟羌羌似并未听进他的话,仍旧咬紧不松开,身体则越抖越厉害。
韩烈深深地拧起眉头,不得不伸手捏住她的脸颊两侧。给她的齿关施加压力。佟羌羌被迫松口。
他的手掌已然被咬得鲜血淋漓,模糊的血肉不断地涌出血。
一抬眸,却见佟羌羌竟是转而咬住她自己的唇,就像刚刚咬他的手一般用力,才两三秒她的唇瓣就出了血。
韩烈的眉头拧得更深,根本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急忙重新钳住佟羌羌的下颔,强硬地命令:“松开!”
佟羌羌一声不吭地瞪着他,眼睛愈发地红。令韩烈有种嗜血的错觉。
眼见她的嘴唇快要被她废了,他暴躁地将她从地上拎起:“佟羌羌!我是骗了你!我想象过无数次你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唯独没想到你这么孬!恨我就来打我啊!你弄死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佟羌羌眼泪如决堤了一般,应声汹涌地从眼眶奔腾流出,忽然狠狠地一个抽噎,整个人晕了过去。
韩烈神色一紧,搂住她软绵绵的身体,打横将她抱起,径直掠过曾好。大步迈出病房。
曾好尚倚在洗手间门外的墙上,恬然地笑了笑,低声喃喃,像是在对韩烈说:“怎么办呢……她全知道了呀……”
***
阿花没想到自己被韩烈再度叫回来,面对的会是这样的一个佟羌羌。
整个人像被掏空了灵魂,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睁着无神的双眼没日没夜地盯着天花板,不吃不喝也不睡,只靠着输营养液撑着。
比上一回没了孩子时的情况还要糟糕,怎么劝她似乎都听不进去。
阿花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韩烈似乎有其他事牵绊住了,把她找来后,只交待她好好照顾佟羌羌,没呆两分钟就走了,根本连发问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就匆匆离开了。
隔天中午,他总算又出现,一副阴郁疲倦的面容,静静地注视着佟羌羌,什么话都没说。
半晌,他才开口对阿花道:“我有事要离开荣城几天。明天上午,会有一位麦先生来接你们,你和他一起帮忙把佟小姐先送回公寓。如果她还是不吃不喝,你继续给她输营养液。”
韩烈走到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摩了摩她的脸颊,犹豫着补充道:“看住她。一刻不能离开她身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
离开佟羌羌的病房,韩烈回到曾好的病房。
医生和护士已经帮曾好做好了一切的转院准备。
事发突然,昨天半夜曾好又重新烧了起来,幸亏他本就提前有所准备,现在赶得及送她回美国治疗。只不过他无法放心,必须得亲自跟着去一趟,了解情况才行。
坐上前往机场的车后,韩烈先给孙勰打了电话,旋即打给麦修泽,一开口就直接叮嘱他:“明天早上十点,人民医院,拜托你把羌羌接回我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