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处处碰壁的情况他遇到得多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味担心她怎么样了。
陆晚云下午一点左右终于醒了,两瓶点滴都快打完了。她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下,动了动一直被他捏在手里的手腕。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他手表上的时间,接着松了一口气,又摸自己的口袋想找什么。
蒋一澈凑过去说:“Sorry, I forgot our phones.” (对不起,我忘记带我们的手机。)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勉强坐了起来,先是咳嗽着找路过的一个医生要了纸笔,然后才很认真地写道:“我感觉还好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点点头,把她的病历册递给她。
她自己翻看了一下,“没事的,只是呼吸道感染了。昨晚没睡好,刚才其实有意识的,只是怎么也醒不过来。让你担心了,抱歉。”
他摇了摇头。
她看了看周围纷乱的环境,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匆匆写道:“刚才是不是很麻烦?”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好像高烧不醒、值得担心的那个人是他一样。
他终于没有忍住,探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的嘴唇贴在他耳畔,有微弱的滚烫气流吹过,他知道她是在安慰他。
他给她带来那么多的烦恼,连送她上医院这件小事都搞得狼狈不堪,居然还要她来安慰自己。
蒋一澈先松开她,有点担忧地说:“You can’t go to work like this.”(你不能这样去上班。)
没有想到陆晚云笑了,她低头匆匆写了几个字,然后又抓着他手,把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喉咙上。
“嗓子已经全哑了,上不了班。”
她好像还觉得挺高兴的,对着他笑了几秒,才又写:“我每年冬天都会这样一次,不怪你,你不要担心。”
他将指尖缓缓移到她的脸颊上,触着她还有些发烫的皮肤,感觉就像触着在他生命里忽然开放的一朵花,柔软,温暖,美好,又无限迷茫。
而他能给她的又有什么呢?除了片刻肉体上的欢愉以外。
因为这场病,他从老天那儿又偷来了她几天时光。这几天他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除了陪她去医院以外,其他所有的时间他们都待在家里,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醒了就在厨房里做各种他没怎么见过的菜式,让他帮忙打下手。
她总是夸他切菜切得很完美,一直盯着他的手看。
她好像是打算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所有能做给他吃的东西都做一遍,每顿饭都要摆满一桌子的菜。
他想说他其实根本无所谓吃什么,让她不要那么辛苦,那些中餐对他来说都一样,可是每次她都用欣慰的眼神看着他吃东西,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而她看他的眼神已经与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那几天里的她仿佛冲破了一层壳,整个人绽放出无比欢乐和阳光的一面,而现在她又回到了那个温柔而略带忧郁的状态,脸上的笑意已经不再那么浓重。
可是他也很喜欢这种状态下的她,那是让他一见钟情的她。
喜欢早晨她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喜欢晚上她落在他唇边的晚安吻,喜欢她打点滴时一言不发地依偎在他怀里,喜欢她跟他挤在床上,一寸一寸缓慢地抚摸他的背。
他从来没有这样深深地喜欢过一个人,连她的一个缺点他都找不出来。
在她面前,他的一切心事都无所遁形,也不用掩饰。
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像这样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了。
几天以后,陆晚云病好了去上班,蒋一澈先送她去了单位,然后去见了一个他这两天绕了很多个弯子联系上的熟人。
那个叫Patrick的同事的前同事现在在上海工作,是一家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几年前他们曾经在一个项目上合作过。
他们其实已经很久没见了,在约好的咖啡店坐下以后,蒋一澈解释了一会儿才说清楚他们以前的关系。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大段大段地讲英文了,见Patrick之前一个人偷偷地练习了很久。
“你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在上海工作?”Patrick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蒋一澈点头。
“可是你在LA的事务所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最近你们的项目我也关注了,应该处在上升期吧?”Patrick的语速有点快,他需要全神贯注才能跟上谈话,还有一半是要靠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