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先去吧。”
许松延看着他进舱,心底浮出的情绪也很奇异,不知是算意外,还是意料之中。最后也只摇了摇头,接着忙碌地工作去了。
第二个周期时长是十天。如先前所料,煎熬的程度相比起第一个周期,在质和量上都有了飞跃。
舱内恒温恒压,灯光可以调控。季韶渐渐分不太清白天和黑夜,索性时时都关着灯。躺在床上也很难入睡,全身的肌肉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实在撑不下去时去营养液里泡一泡才能缓过劲来。
江廖音第一次来看望时季韶正在浴室里,不得不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用他的话说是“等得我加热三分糖的芋泥波波奶茶都凉了”。
季韶刚泡完营养液,昏昏沉沉地去冲了个澡,蹲在花洒底下不想动弹。从小浴室出来时听到新装的通讯器里说他到这里来,心情莫名明朗了些。趿着拖鞋走到最外一层,隔着玻璃墙看到他挥挥手,居然还拎了袋吃的。
“许教授说你的食物是舱内定制的营养剂,不准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遗憾地说,“没办法。那你只能看着我吃了。”
“……”
正是午餐时间,季韶只得到了食之无味的营养餐,隔着玻璃羡慕地看着他喝奶茶吃零食。
大概是觉得他眼神有点可怜,江廖音迅速吃完,善良地说,“其实今天的奶茶不是很好喝。等你出来我们去喝现做的。”
“等我出来都是夏天了。”
季韶向往道,“我要喝加冰的。超大杯。”
江廖音的到来使时间的分割变得明确而有意义。他每隔两天就来看望一次,每次一待就是一下午,陪他聊天吹水有说不完的话。分分钟能唠到他睡着。
季韶心里觉得有点频繁,但出于私心,也没舍得说让他少来之类的话。
在这里的枯燥烦闷的日子之中,江廖音是他的快乐源泉。
况且江廖音来探视的时候,基本上都避开了他药瘾发作的时段,这样两人见面的情形也不至于很狼狈,他还能稍微维护一下“毫无自制力的人”的可怜的自尊心。
只有一次,江廖音来时离他刚刚药瘾发作的时间太近。大概是见面时他总蔫蔫的,无精打采的样子被看了出来。江廖音想要逗他笑,总没有得逞,最后也开始生气了,“什么时候你不想在这儿待了就跟我说。我把玻璃砸了带你出去。”
季韶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我们聊天,许教授听得到的。”
“害。我就开一玩笑。”
后来许松延表示自己听得心里一突突,真的有被吓到。
第二个周期结束的时候,依旧是江廖音接他出去的。
在实验室里休息得不好,回济园的路上他困得睡了一路,人事不知。半夜醒过来他还在车里,安稳地躺在不知何时被放平的座椅上。
江廖音趴在方向盘上睡着。听见他起身的动静,条件反射般坐直,迷迷糊糊呢喃着说梦话,“到……家了。”
季韶看向窗外。车在济园门口停了半宿,江廖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了半宿,都没舍得叫醒他。
时间太晚,他留江廖音在济园睡下。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时已经是九点。
江廖音一大早就走了。托老佟带话,说自己得赶回去上课。
听说他走得时候早餐都没顾上吃。季韶心里挺过意不去。
老佟也是连夜给收拾出间屋子来。隐隐觉得,这个能被季韶留宿在济园里的年轻人很不简单,“他住的地方可还留着么?”
“留着吧。”
季韶说,“辛苦他照顾我了。改天我还得请他来吃顿饭,好好谢谢他。”
“那得有。”
虽然不知道照顾二字从何而来。老佟顺着应了句,又说,“今早收到了季宅那边的帖子。说晚上的生日宴请你回去。”
季韶皱了下眉,脱口而出问,“谁的生日?”
“你不记得?”
他向来是个周全的孩子,老佟有些奇怪道,“是白二夫人的生日啊。”
季韶:“……啊。”
白婉的生日晚宴,过去他每年都会参加。名为生日宴,场面上还有许多应酬,是得他出面的。
今年把家业交给了季憬,他原本就没打算再接着去的。居然又收到邀请,算是意料之外了。
按理说,白婉应该不是很想见他。
老佟是老派人,讲究面子和排场。从称呼就听得出来,虽然对白婉这人看不太上,但还是觉得他应该回去应付一番,以示周全。
季韶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在想,这种时候要是换成了江廖音,还会不会回去应酬。
要是换成江廖音,恐怕人都找不到。连请帖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