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雨愈发猛烈,他们都不说话,昏暗的卧室里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心绪不宁起来,相望无言。
李乐终于明白萧弋云曾说过的话——只要精神诊断书握在林泽手里,就哪里都不能去。
但萧弋云不该就这样苟且地活下去。他应该生活在阳光下,从事喜爱的事业,有爱人亲人相伴。
“你相信我吗?”
萧弋云倏然出声,轻轻地问了一句,像是一场大梦中的呓语。
李乐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萧弋云说:“如果你相信我,明天就回国,一分钟都不要多留。”
“不可能。”李乐从座椅上倏然起身,眸光落在被困住的手腕与膝盖,“他们这么对你,我怎么放心得下?”
萧弋云再度望向李乐时,有光亮破开眼中朦胧的水光:“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从坐上飞机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我不想永远被阴影笼罩,也不甘心被人控制一辈子。”
“我的噩梦,也许只有自己才能打破,你们谁帮不了。”
“你的意思是……?”
李乐从未在萧弋云眼中看见过这样的神情,坚定、明亮,又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决然。
“如果你相信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国,不要让林泽发现异常。”
“3个月后……给我3个月的时间,或许我们还能重逢。”
“我想要彻底摆脱那个怪物。”
其实,自从萧弋云在坐上飞机时,便动了这样的心思。今天算是一个契机,让他下定决心放手一试。
一直以来,反抗无用,顺从也换不来林泽的善心。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疯和死,也谈不上输不输得起了。
最终,李乐被他说服,“但如果3个月后找不到你,我会找林泽拼命。”
萧弋云垂眸叹息:“你该理智一些,想想上次的官司……”
从前的猜想都被验证,李乐打断他的话,“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否则,林泽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撤诉?”
萧弋云并不想告诉他,当初用了什么手段逼林泽撤诉:“他收手的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家人都没有受到伤害。林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怪物,你们离他越远,就越安全。”
萧弋云还有很多话要劝说,却都被李乐打断。
“我只等你3个月。”
说完这句话,李乐飞速离去——3个月后,如果看不到萧弋云的身影,他一定会找林泽拼命。
李乐在滂沱大雨中飞奔,回到旅馆后立刻收拾好旅行箱,紧接着查航班、订飞机票一气呵成。
翌日中午,他坐上回国的飞机,在起飞前喃喃说道:“只有3个月。”
也就在这一天,一张画像送到萧弋云床边。
昨天下午未能完成的素描已经被补全,李乐用黑白的线条描绘出心中最多彩的那一块。
一副素描代表着无声的告别。
萧弋云想接过来,却被缠住手脚的医用约束带阻止。他闭上眼,压下羞愤的心潮,悄然攥紧了拳头:“3个月。”
按照萧弋云对林泽的了解,他很快就会赶来这里,验收惩罚的结果。
但这一次,似乎失算了。转眼两周已经过去,依旧没有看见那人的身影。
萧弋云咬牙忍耐着,任由他们按照林泽的意思摆弄自己。每天什么时间段放开他,什么时间段回去重新躺好,都在林泽的远程操纵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林泽在用行动说明现状——只要自己愿意,可以随意摆弄他。
直到某一天,萧弋云午睡后转醒,才睁开双眼,就与林泽对上目光。
隐藏在深处的畏惧感猝然涌上心头,萧弋云本能地想要远离他,却发觉根本无法逃离。他徒劳地挣了挣手腕,像困在蛛网里的扑棱翅膀的蝴蝶。
林泽坐在床畔,信手翻看一叠画作,画的都是萧弋云:“听说你伤害了无辜的人。”
萧弋云没敢应声,因为说越多错越多。
林泽早已习惯萧弋云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自顾自说下去:“那天的事情,给我一个解释。”
然而,在确定林泽究竟知道多少实情之前,萧弋云不敢轻易开口。
许久以后,林泽仍没有等到只言片语。他轻叹一声,状似无奈地提醒:“你不要总消耗我的温柔和耐心,好不好?”
可惜的是,萧弋云并不感激他“宽容”,依旧拒绝交流,甚至不肯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