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今天不说,那就不用再说了。”林泽拿着画离开前,冲萧弋云温柔地笑了笑,奉上善意的提醒,“我很忙,明天就回国。”
“如果你想一直这么过下去,我倒是不介意。”
“你……”萧弋云再度挣扎起来,可惜依旧毫无作用。
在重重缧绁里,他连起身都做不到。
林泽没有停留,眼见就要跨出门。萧弋云知道,机会来了——
“别……”他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就像真的怕极了林泽的手段,“我说。”
如果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顺从而配合,林泽一定会起疑心。
萧弋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了解这个人,但纠缠了许多年,总能猜到几分心性。
林泽果真驻足,坐回床畔:“这样才对。”
萧弋云早就编好了故事,在过去的两周里,一直在心中反复演练。
他对林泽说:“我不喜欢那张画。”
林泽不禁再度翻看“匿名画家”留下的大作,状似不经意地问:“哪一张?”
萧弋云只有说起违心话:“是一张素描……画的是我坐在玻璃花房时的情形。”
林泽找到那幅画,仔细端详一会儿,又中肯地评价:“很漂亮,细节都精雕细琢过,你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我厌恶自己的笑脸……活成这样,我不该笑的。“
这句话是萧弋云真正的心态,与此同时,还暗藏着些许讥讽林泽的意味。
说完,他看着被困在两侧的双腕,缓缓摇头。
“既然你不喜欢——”
林泽将那张素描撕成两半,从风衣口袋中拿出打火机。
随着火苗的跳动,纸张渐渐被吞噬。萧弋云的笑脸在火舌下,渐渐变成焦黑的一片。
林泽将带火的纸张丢进烟灰缸,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眼里,熊熊地燃烧着。
萧弋云闭上双眼,深呼吸,不忍心再看被烧毁的素描。
“以后不要再见莫名其妙的人,你病了,病的很严重。”
林泽俯身,用拇指摩挲萧弋云眼下的红痕。萧弋云本能地躲避,却被一把箍住脸颊。
林泽问他:“听见没有?”
萧弋云再度陷入沉默,只有眼帘在不安地颤动着。几番眼神碰撞后,他败下阵来,最终垂下眼帘,眉宇轻蹙。
这副温和又善于隐忍的模样,取悦了林泽。
林泽不禁凑得更近些,眸光逡巡在微启的双唇间。淡色的唇很适合接吻——只要用力吻一吻,就会透出鲜艳的颜色。
这样的想法突然窜出来,像被羽毛不轻不重地挠在心头。一时之间,他的眸光都聚集在萧弋云的唇间。
这一举动令萧弋云不安,他慌乱地提醒林泽:“你很忙,该走了。”
林泽蓦然回过神,出门时又不禁回头多看萧弋云的一眼,满脸犹疑。
——对他来说,萧弋云究竟算什么呢?
===
口口声声说着“很忙”的林泽并没有回国,而是在这里住下。至于昨天所说的话,不过都是威胁萧弋云就范的手段。
与此同时,萧弋云终于得到更多自由,至少除了晚上,不会再被约束带缠上手脚和腰肢。
这些日子以来,萧弋云变得更加温顺,不过不变的是仍不爱说话。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抵抗与顺从之间的平衡点。
萧弋云坐在钢琴前,才按出几个音符,便又忘记曲谱。因为服用精神类药物,他的记忆力大不如前。
倏然之间,林泽出现在身后,倾身压下,几乎要将人拢在怀里。他单手探出一串音符,正好是萧弋云忘记的那一段。
萧弋云的后背紧贴着林泽胸膛,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平稳、沉静、有力,似乎永远不会为谁而改变。
一瞬间,萧弋云僵直了身体,悄悄瞥向身后的人,揣测着他的意图。
林泽在他耳畔问:“还没有想起来?”
萧弋云的脊背冒出一颗颗寒粒,本能想要逃离,顿时更记不清谱子了。
林泽索性坐在萧弋云身边:“我教你。”
萧弋云猝然起身时,手肘在钢琴键上砸出一阵嗡鸣的杂音,反应近乎过激:“不用。”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林泽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累了。”萧弋云匆匆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林泽无奈地摊手,独自坐在钢琴前,激情弹奏起萧弋云总记不起曲谱的曲子。
他按下的每一个音符键都是铿锵有力的,萧弋云的脸不断在眼前浮现——哭泣的,微笑的,愤恨的……以及冷冰冰宛如摆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