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这两响比刚才的任何几声都要震耳欲聋,它听来更恐怖,更致命。它绕过了高柱后,停在了洛珩川的面前。来福扫射线红点斑驳,显得愈发残忍。镜头前的水渍尚未挥发彻底,但不影响进攻视线。
“……”一根燃着的香烟挟着火温滚滚被洛珩川由两指尖弹出,与此同时一并抛至的是一大把不明的白色粉末。粉末飘扬挥洒,白气如雾如仙,很快被张着大口的星火点子全部吞进肚中。
“都趴下!”洛珩川转过身再度迈腿,他嘶声力竭,声被灼哑,血已浸透衣摆,在他脚下积血成谭。
那一刻就像电影高速慢镜头的特写手法。黑压压的群众人潮同时做了一个动作,玻璃踏板颤动剧烈,有坍塌之势。
画外音甚至都来不及倒数。时刻针听来更像是丧钟。
橙红的爆炸团云在洛珩川的身后炸开,滚滚热浪差一点就将他一并吞噬。他将无人机引到了一个最好的死角,白柱替所有人挡下一劫。
洛珩川倒下的那一秒,体温已在快速流失,他连抬眼都困难,眼前昏花,视线呈大段大段的空白。可他到底还是看见了黑色残骸,在一团烈火红云中被肢解。
噩梦似乎被中场叫停,停止了折磨。
“那后来呢?”虞江烨抬手搭住了洛珩川的肩,这一触碰拉回了洛珩川的思绪。他怔了怔,捏住照片的手费了些狠力,以至于边缘都皱了起来。
“后来的事,你应该听过了吧?”洛珩川的胃痛没有得以缓解,还是疼得很。他说话有些费力,故而听来更加冷淡。
虞江烨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他忍不住多看了洛珩川几眼。许是他们做警察的,都有职业病。看人看久了,目光就不自觉地变得犀利起来,自然而然地想要探究更多,甚至是审视。
洛珩川自然感觉得到,他松掉了力气,将照片揉平些后,重新塞回了信封中。
他抬头与虞江烨对视,目光沉沉,不见片刻迟疑犹豫。虞江烨与他离得近,近了才看得仔细。
他生了一副极好的骨相。日角骨同月角骨深凹高耸。五官来说,鼻梁高挺,还生了一双柳叶眼。照说这样一副眼睛应是半含秋水。但嵌在洛珩川的脸上,大概因为他冷酷的气息杀伤力太强,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温情,第一反应是心头一凛。
虞江烨比洛珩川还小一岁。“12.3案”刚结案时,他还不在瑞春市。他第一次见洛珩川便是在瑞春市民晚报上。整整四页的大版面都在报道这桩震惊全国的一级惨案。全文通篇从案件经过开始阐述到宣布破案,洋洋洒洒上千万字。而洛珩川的照片也被印在了版面之首。
“凭一己之力挽救下60位市民生命的人民英雄——”
“辛利市最年轻的刑警支队队长——洛珩川”
一夜之间,“洛珩川”三个字登上了当地纸媒、电媒等等。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赞扬与歌颂,迫使每一个人都听过洛珩川的故事。
虞江烨当时还未见过洛珩川,但隐隐约约地,他的直觉告诉他——过度曝光,未必是好事。当然这个想法也只不过一晃而过,他对谁都未曾提过,人口杂多,一言一语倒是会无事生非。
后来他同洛珩川认识了,几次吃饭闲聊有意无意地聊起这事,都被洛珩川草草地一笔带过。虞江烨也就收起了好奇,不再追问。时间也过去了四年,似乎已经没有人还记得。
但今天的案发现场一下唤起了洛珩川的记忆。他为何反射性地就将两桩案子联系在了一起。这其中,值得深究。
虞江烨冲洛珩川笑了下,接着将目光收敛。
洛珩川还是冷着一张脸,他的指甲都因寒冷而变色。脸色甚差,嘴唇都开始起皮。但他连口水都没讨要,绷着脸继续看起卷宗来。
他知道虞江烨在想什么。应该说可能在想什么。但他没有向其解释其中缘由的必要。时间已经不够了。
.辛利 洛珩川家附近
唐阮玉手持着导盲棍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他一手轻贴着墙,坚硬结实的墙面给了他些许安全感。他有些受冻,明显是穿少了衣服,鼻子总是一吸一吸。阿姨收拾完屋子就回去了,可等阿姨走了,他才想起来颜料快用完了。他现在还是会回美院上课,只是自眼睛失明以后,由全职转成了兼职。校长惦记着些情分还是留下了他。
上周就和洛珩川提了颜料的事,大概工作太忙记不得了。
距离早上那通被挂的电话已经过去了足足八个钟头,洛珩川还是没有和自己联系。唐阮玉不想再让自己讨嫌,反复自我劝说后,就没再拨过那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