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飞_作者:妤芋(278)

2020-04-11 妤芋

  自从离婚后,他就真的放飞自我了。

  他丝毫不在意严塘的感受,他带人回家,让他们或者是她们穿严塘母亲的睡衣。

  他们在床上、在地板上、在阳台上、做那些恶心的事情。

  严塘曾经半夜的时候在厨房呆了很久。

  他想过那把刀,把他的父亲,他父亲的情人都捅死了算了。

  这样他就不会再难受,再在矛盾间被活活撕裂了。

  过去,严栋带给严塘的阴影,让严塘受的折磨,可能就是严塘难以释怀的源头。

  “……宝宝,我不知道,”严塘看着艾宝说。

  他们走到江边的椅子坐下。

  严塘捋了捋艾宝被夜风吹起的卷毛。

  “……我的父亲曾经伤害过我,让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都在痛苦。”严塘说,“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没办法忘记这个痛苦的经历而他的人不见了,我的满腔愤恨没了指责对象。”

  “还是因为我恨他的同时,又始终想念着很久以前,他对我还很好的样子——又或者是两者兼有?”

  严塘说,“我不清楚。”

  艾宝注视着严塘,他的眼睛里印着滨江路上的路灯的影子,看起来像是有星星在其中跃动。

  严塘继续说,“我觉得我很糟糕,宝宝。”

  他和艾宝面对面坐着,严塘用自己的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想把脸上的颓唐给揉掉。

  “我觉得我很失败,宝宝。”严塘说,“我和严栋这段父子关系,让我有很深的挫败感。其实我想我心里深处,还是爱他的。我知道,而他也是,他的内心的某个角落也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我原本以为,我还有很多年来改善我和他之间的父子关系,总有一天我能放下所有的过去,和他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严塘凝望着艾宝,他和艾宝说出了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话。

  “可是,最后,我发现,我和他和平地共处一室,竟然是他在病房躺着,而我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他说。

  “对不起,宝宝,我想是我太懦弱了,我放不下太多东西了。”严塘很苦涩地说。

  他嘴里的苦在弥漫。

  艾宝没说什么。

  他俯过身亲了亲严塘的脸。

  “严严不懦弱的。”艾宝说,“严严现在只是太难过了,才会这么想的。”

  “但是严严从来都没有错,”艾宝摇了摇头,否定了严塘的话,“遗憾不能成为痛苦的源头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受伤了就是受伤了,不能因为说别人死掉了,所有的严严以前的,都变成了不应该的呀。”

  “为什么要给死掉的人更高高的地位的呢?”艾宝说,他的圆脸上少见地没有什么表情,在夜色下,看起来有几分冷酷,“因为他们不会说话,还是因为人对死的未知的恐惧呢?”

  严塘有些惊讶艾宝这样的话。

  “严严不要难过呀。”艾宝又亲了亲严塘的脸颊。

  他黏黏糊糊地啵啵严塘,充满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脸。

  艾宝脸上的小肥肉太软绵绵的了,像是一个晒足了阳光的蓬松枕头一样,严塘也忍不住蹭了蹭艾宝的软乎乎面团脸。

  “可能我对死,心里还是多少存有恐惧的。”严塘亲亲艾宝的额头说。

  艾宝能做到全然不在意生死,他有他的世界的逻辑。

  可是严塘毕竟只是现世里的芸芸众生之一,他做不到像艾宝一样将其置之度外。

  艾宝噢了一声。

  “那也很正常的。”他说。

  “人总是对未知的充满恐惧,”艾宝说,他还叹了一口气,“可是死和生都是一样的,它们都是不知不觉的,又命中注定的事情的呀。出生的时候,大家没有害怕,怎么死啦,就害怕了呢?”

  严塘想了想,回答说,“可能是因为会思考了吧。”

  艾宝噢了一声。

  “那可真是一种诅咒呀。”他意义不明地说了一句。

  严塘却感觉自己仿佛是懂了艾宝的意思了。

  不过他还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谢谢宝宝安慰我。”严塘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宝宝。”

  艾宝听着,有点不好意思,“嗨呀,艾宝也没有做什么的噢。”

  他说着,又把头靠在了严塘的肩膀上。

  他们两个紧靠着坐在江边的座椅上,石头的椅子在夏季并不冰凉,甚至还有些白天暴晒过后的余热。

  现在快到6点了,飞到天上的鲸鱼露出白色的肚皮,天已经敞亮了大半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