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磨磨后槽牙,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吗?”
“哪个?”
“亲我的那个。”
“春梦。”许程笑我。
算春梦吗?只是接吻,算是春梦?
我拿不准,但我告诉他:“虞南跟梦里那人有点像。”
许程愣了一下,问了句:“虞南是谁?”
“我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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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跟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我对此毫无兴趣,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他们究竟是怎么发展到今天的。
然而,没有人给我们解释,似乎,大人们的事情,我们这些孩子根本不需要了解。
哥出去了很久,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
我换了睡衣,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觉。
我这个人,睡觉认床,换了地方就很难入睡,不安、焦虑,那种陌生的感觉让我莫名升起一股恐惧来,好像这间留了一盏小夜灯的房间暗藏着一个凶猛野兽或是角落里站着一个无头女尸,随时都能来索命。
我弟总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笑我胆小,但我就是改不了胆小的毛病。
胆小,还敏感。
从小就是这样。
我弟很快就睡熟了,我起先盯着床板看,想象着他睡觉的样子。
以前我们一直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他睡相不好,半夜总把我踢醒,但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旁边有个人,否则就没法踏实地入睡。
看了好长时间,哥还是没回来。
窗帘没拉上,因为那窗帘靠近哥的床,我不敢过去碰他的东西。
说来说去,还是有点怕他。
我翻了个身,烫伤的脚疼得不行,我难受得不行。
我们的床跟哥的床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桌子窄窄的,刚刚好横亘在我们两张床中间。
桌上摆着一摞书,其中一本蓝色封面的被单独拿出来放在一边。
我伸长了手摸过来,打开了靠近我床的小台灯。
封皮是蓝色,那种纯粹的,蓝天一样的颜色。
“蓝天”下,是两个倚靠在一起的人。
我反复辨认,确定那是两个男人。
封皮上印着书名,黄色的英文,白色的中文。
那一抹黄色就像是黄油,好像带着淡淡的香甜。
我翻开书,一张书签夹在第54页。
我从第一个自然段开始,一字一字地往下看。
其实,我并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有时候我妈会说,如果我能多读点书,也不至于在考场上为了八百字的作文而挠头犯愁。
对我来说,看书可以起到催眠的作用,这个晚上,我又一次尝试。
我看书很慢,看了好久才读到这页的最后部分我怕他出现又怕他不出现,怕他看我又更怕他不看我。
我反反复复地读这句,总觉得这种情绪有些似曾相识。
就在我准备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
我慌里慌张地把书签重新夹好,试图在哥进屋前,把书还给他,放回到原位。
我想,他大概会很讨厌别人不打招呼地碰他的东西。
我在把书放回去的同时,关掉了床头的台灯。
卧室里又只剩下月光跟那盏很小的夜灯。
哥轻手轻脚地进屋,站在门口不知道做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缩在被子里,假装已经入睡,其实心跳快得像是过年时楼下商场宣传大促销时的鼓点。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紧紧地闭着眼睛,就好像,哥才是那个猛兽,一旦被他发现我还醒着,就会对我进行最惨无人道的制裁。
过了好半天,他从门口走过来。
其实并不是朝着我来,他只是回到自己的床边。
我听着他脱衣服,听着他坐在床上。
然后是窗帘被拉上的声音,滋啦一声,毫不留情。
再后来,房间安静下来,大概他也睡了。
我小心翼翼地翻身,睁开眼时却发现,他正坐在床边,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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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在那部电影里看过一句台词,大概意思是说,人活着就是要不断面对新的问题。
可现在,我要面对的这个新问题,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许程听到我说我那13岁就冒出来的春梦对象竟然跟我这新来的弟弟长得很像时,嘴张得让我恨不得塞个鸡蛋进去。
许程说:“牛逼啊,真刺激。”
刺激个屁。
我挺愁的。
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
我问许程:“你带烟出来了吗?”
许程翻了半天的口袋,从一个小塑料袋里摸出了两根烟。
我们俩躲在角落里偷着抽烟,怕被小区的大人们看见。
他问我:“你那弟,长什么样?就那么好看?”
“好看。”是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