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清映点头:“我不知道那天是谁看到我在花园里,晚上云叔跟我妈吵架,云叔走了之后我妈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她就来找我,问我白天听到了什么。”
陶令一愣:“你怎么回答的?”
闻清映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当时她来问我的时候,我耳朵里正好流了很多脓水,一直流到下巴上,我就打字跟她讲,我说我听不见了。”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好半晌声音才又响起:“我当时以为自己是怕她情绪受不住,后来才发现是我太懦弱了。”
“不是的,不是的闻清映。”陶令摸摸他脸,心疼地说,“不是懦弱,你是在保护她。”
闻清映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一次性讲完话,接着说:“第二天我去医院复查,查完之后我妈给我发消息,说她在楼顶吹风,让我做完检查去找她。”
“我在楼顶见到她,那个女儿墙好矮,她就站在边上,我不知道住院楼的天台门为什么会开着,反正她就是在上面。我过去了,她就开始跟我说,她说她早就不想活了,她一直都很想死,最错的事情是痛苦着活了这么多年……”
“说到最后她看着我,说她想从这楼顶跳下去,说我要是喊她一声妈,她就不跳。”
陶令心里剧震,说:“可是当时你还没完全恢复……”
闻清映侧头,把脸埋在他肩上:“我听到这句话吓坏了,我只想让她先下楼去,我就喊了一声妈。”
陶令彻底怔住了。
“妈——”
“我喊了她一声,她说你果然听得见,然后……”
然后——
然后他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陶令抬手想阻止他继续,但是闻清映不管不顾地还在说:“我没死,没跟着跳,因为我很想杀了云鹤,我想杀了云鹤再自杀,我觉得一定是他把我妈变成这样的,但是我根本就见不到他!
后来我住了好久的医院,出来之后冷静了点,我觉得云家会吃人,就想带南南走,我妈跟我说过,她特别喜欢云南,她一辈子唯一一段开心的日子就在云南,我就想带南南走……”
“但是所有人都不让我带她走!”
说完这句,闻清映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已经急促到了极点。
陶令慌忙翻身抱住他:“没事了没事了乖宝,云南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过得很好。”
他说:“还有我呢闻清映,还有我……”
这一夜闻清映被陶令抱着,狠狠恸哭了一场。
他的哭声跟窗外的雨声应和成调,陶令的心被碾碎,又在他入睡后的呼吸声中自我复原。
于是胸腔里就开出了独属于闻清映的花,是他的悲伤呈现出来的纹样。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旧还是开了花店,晚上回家,不可避免地说起去云家的时间,闻清映却又犹疑了。
陶令把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温声问他:“想自己去说,还是用这个?”
第57章 夏日
闻清映诧异地抬眼。
陶令狡黠地笑:“我猜到你心里惦记着录音,可能会说不出来,所以拿了这个。”
闻清映呆愣半晌,末了抱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小声说:“等我们要走的时候。”
陶令点点头,闭着眼睛嗅他颈边的沐浴液香味:“这边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想了想,其实可以先不忙着找学校,我想跟你出去一趟。”
几乎是立刻,闻清映懂了他的意思,迟疑地问:“先生是说……”
“去云南,”陶令笑,“我们去看看云南的花市吧。”
闻清映收紧手,牢牢抱了他一会儿,好半天才松开些距离,细细看着他。
“怎么了?”陶令问。
闻清映吻他一下,说:“先生,你长得真好看。”
陶令一怔,垂下眼:“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一直就想说,”闻清映笑,“一直都这样觉得,先生的眼睛尤其好看。”
“别说了。”陶令忙打断他。
闻清映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又说:“明天是星期六。”
陶令不解地“啊”了一声,听他继续说:“可以不用早起。”
修长的手指从脸颊往后探,在颈处流连片刻,经过了蝴蝶骨,轻轻顺着脊柱划过腰窝,往下落。
陶令仰起头,心觉闻清映的呼吸比夏天还要烫人。
舌尖勾缠,陶令双臂环住闻清映的脖颈,只恨不能跟他融为一体,热切的情/欲里,他小声说:“今天想要你再用力一点。”
闻清映一愣,一把把人托了起来。
出于某种对彼此的怜惜,两个人做/爱的时候通常都会面对面,以便在最后时刻拥吻对方。
今天做到一半,陶令却被抱着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