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礼貌地点头应了。
参会者聚在一起,不免会聊到彼此的大学,都是一个领域的,中间总有牵牵扯扯的关系网或者关系链。
说来说去,旁边的老师询问了一下陶令的情况,听到省城大学,问:“陶令老师?”
“是。”陶令印象里没有这人的脸,没办法多聊,只好简单地应。
那老师笑笑:“夏老师还好吧?”“Y”“X”D”“J”。
陶令怔了一下:“嗯?您是说?”
“夏朝阳老师啊。”那老师说。
旁边有人说了句什么,那老师的注意力被引走,这边的话头被扔下。
陶令心里诧异,却也不想主动提话题,本想着可以安静地吃完饭,但那老师跟别人交流结束,又回了头来看他,说:“陶老师那篇论文确实很不错,前面那次拒稿我们也讨论了很久,幸好没错过。”
陶令皱了皱眉。
第34章 下雪
那位老师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整个下午的会议,除了评议自己看的那篇论文时,陶令全程都心不在焉。
下午六点多,会议结束。
合影之后,老师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流,趁着没人在意,陶令出会议室,立马把电话给寇怀打了过去。
寇怀接起电话问:“开完会了?”
“师兄,”陶令边出综合楼边问,“你是不是跟夏……夏老师说过我论文被拒的事情?”
寇怀疑惑道:“没有啊。”顿了两秒,补充:“也有可能说过但我忘了,我跟他什么都聊,兴许提过一嘴。”
陶令吸了一口气:“我论文被拒,后面期刊那边又发用稿通知,是不是夏老师帮我走过关系?”
那头好半天没说话,陶令懂了,说:“我现在就跟编辑说,我不发那篇论文了。”
“你别冲动啊,”寇怀恨铁不成钢道,“我就是知道你不想这样才没告诉你,你现在怎么说?人家期刊都进入排版阶段了,你现在说要撤稿,真撤了以后都上不了那个刊物了,好的核心有多难发,你自己断条路你想干嘛?”
“我不管,”陶令说,“我不可能接受夏朝阳帮我走关系。”
寇怀问:“你怎么回事啊陶令?你现在撤稿不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让人家编辑从哪里去找优质稿子来填空?你听好了,优质!优质!你自己本身质量不过关谁会要你的稿?这么好的期刊闲得没事为了个人情砸自己招牌?”
陶令揉揉太阳穴,拐上了一条僻静些的小路,以免等下撞上一起开会的人。
“你几岁了陶令?你翻过年就三十了你没见过现实吗?”寇怀问,“你活在真空玻璃里面是不是?你自己有本事非要埋没自己?”
陶令不答,他接着说:“还是你对夏朝阳有什么意见?来,说,我等下就去告诉他,让他从此看到你就离得远一点,我也绝对不在他面前提到你。”
陶令深吸一口气:“师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这话出口,那边好半天没回应,陶令忽然意识到什么,诧异地问:“师兄?”
寇怀叹了口气:“那天跟你吃过饭之后,他一直就不太对劲,没过多久生了场大病,说是淋雨发烧一直不好,越拖越严重,好不容易病好了吧,没几天我听说他要离婚,跟老婆闹得厉害。平时他们是模范夫妻,相敬如宾的那种。”
陶令怔怔,听着寇怀继续说:“后来我找他喝酒,喝多了就知道了。他说他要是早知道这么容易就阴阳两隔,他一定死都不放手。”
沉默些时,陶令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也不是非要帮你,他说他现在没抱着什么弥补的心态,就是觉得活了三十多年,浑浑噩噩了半辈子,想过清醒的生活。”
寇怀说:“师弟你听我说,他没帮你走关系,确实是你自己争气,但是只你争气有时候也没用,权力在别人手里,你懂吗?”
陶令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声音沙哑:“师兄,那我先挂了。”
“有事发消息给我。”寇怀理解地应。
挂掉电话,陶令朝着四周看了看,刚好走到一个操场旁边,面前的路一直延伸向一处侧门。
看地图,那侧门是离宾馆最远的一个,但他还是顺着人行道,往前走了去。
隔着铁丝网,陶令侧头,看到操场上已经开始热闹。
有人散步有人跑圈,有个老人家在吊单杠,大冬天只穿着薄薄一层运动服。旁边的草地上还有人练习抛调酒器,想来是学校附近酒吧的。
陶令拢了一下大衣领子,有点后悔没戴围巾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天气像是要下雪,阴沉得将近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