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看见自己的官服蹭上了农夫的癞手,把眉头一皱:“无妨,我就是想问问,你家里可是有丧事……”
那农夫登时面容愁苦起来:“已经下葬了,是我家小女儿灵灵,得了急症去了。”
何皎皎随口一提:“还请节哀顺变。那你可知居于你隔壁的梁大光,他也死了。”
那农人竟激动起来:“何大人呐,正是知道才叫人叹惋呐!我家小女和梁大光,生前也算是良师益友的关系,他喜欢教小女一些稀奇古怪的学识……”
“可惜了。”何皎皎心道,两个科学发烧友,竟都突然去世了。
农人擦眼抹泪道:“何大人若抓到了杀死梁大光的贼人,我定会到小女墓前祭奠,将此事告知给小女,以告慰他二人的在天之灵啊……”
一番寒暄,何皎皎告辞,转身来到梁大光的家中。
梁妻见何皎皎等人来到,慌忙引这几人在院内就坐喝茶。她因为丈夫死去,嚎啕不止,哀恸难尽,几日下来清瘦憔悴了许多。
“何大人啊,都怪奴家没用,那日只管在后园栽葱,听见有人同我家大光谈笑,竟没仔细听是谁……”说罢她又掩面而泣,眼睛早已肿的桃儿似的。
何皎皎将那日拿走的碗碟器具,一一从随身小箱中掏了出来,准备奉还给梁妻。
谁知那妇人见了一白色瓷缸,竟突然魔怔了起来:“我家……何曾有过这个白瓷缸子?这……这这绝不是我们家的东西!”
何皎皎心中一愣,她自知这小缸子上也有梁大光和那人的指纹,便质问道:“梁嫂,难不成这缸子是那天你夫君新买的?你未归家因此不知道?”
经过一番盘问,梁大光所有能接触到的,又与这小白瓷缸相关的可疑人物,就是当铺的掌柜王虎,瓷器铺子的掌柜万一,还有南桥著名的爱好收藏瓷器的富户张大桥。
这三个人被衙役们带到了小院中,各个脸上都是极不情愿的神情,一是自家店铺生意被传唤耽误了,而来谁也不想沾上杀人斩首的罪名。
但见到了一身官服的何皎皎之后,当铺的王虎和瓷器铺的万一,都诌媚逢迎起来了,指望着何大人能多照顾照顾着生意。
只有那富户张大桥,仍是不屑一顾,他整日无所事事只沉迷财色,对梁大光的死也漠不关心:“何大人,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抓我过来,我与那穷酸之徒梁大光,八辈子也扯不上关系!”
旁侧的衙役见他这样无礼,全都愤怒起来:“何大人,这张大桥这般无礼,将他拉下去打板子吧!”
“罢了罢了。”何皎皎坐在院中桌案旁的太师椅上,把手一挥:“且以事理为要,我叫各位过来,不过是闲谈一二,只耽误片刻。”
“咳咳,你们三个,梁大光身死那天,可曾与他见过面?”
当铺王虎:“没有。”
瓷器铺万一:“绝无此事。”
富户张大桥:“哼!他哪里配和我见面,他这破院子,只会站脏了我的靴子!何大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呵,没一个肯承认,那便试一试吧……
何皎皎打开自己箱子的上层,用丝帕隔着,拿出了三个汝瓷小杯来:“这几个汝窑茶杯是我何府的稀有私藏,你们三人分别拿着这三个杯子,各位都是行内人,还请你们鉴定一二。”
三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起来,这何大人不捉拿嫌犯要紧,竟在此消遣起玩物来了?虽说犹疑,却也都上前去,拿起来茶杯,作出端详琢磨的神色来。
那梁妻和众衙役也是心中不忿,这个何大人,是不是也像前任府尹陆有靡那般,是个尸位素餐的糊涂虫?
那富户张大桥只做厌弃状:“我说何大人呐,您位高权重,怎么家里置办的物件跟不上来,汝瓷遍地都是,要不我送您一套世所罕缺的钧窑?”
“啊?”何皎皎心里一惊,这盛朝果然不同于她所知的古代,在她来的世界,汝窑绝对算得上极其稀有,价值连城的了,俗话说“家有千缠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怎么在此地竟不那么招人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