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倒是先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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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任光年一步步走上狭窄的楼梯,小心绕过各家租户强占的门前区域,仍然踢到了一个空塑料瓶。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自己不在的时候,冉时一个人真的能顺利走下楼梯么?
任光年念着的人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很快就打开房门,还跑下来替他开楼道门。
还没见到冉时,任光年听到一声沉闷的响声。冉时动作滞了一瞬,还是吸了口气,缓缓下楼。
在昏暗的楼道灯光线,任光年看见冉时垂着眼睛,一边摩挲周围的杂物,一边往下走。
他压着嗓音制止:“你别下来了,这边杂物很多。”
冉时应了一声,把钥匙给他,让他开门上楼。
冉时显然对他的到来很开心。比起初见,现在他们的关系融洽了不少,从尴尬的陌生人,变成了相谈甚欢的好友。
……只是,冉时还有些事情,不愿意让他知道。
任光年仔细观察了很久,看到他伸手拿东西的时候,双肩微微缩起:“受伤了?”
冉时一顿,笑了一下:“小伤,没事的。”
他看不见任光年在皱眉,只能听见一段沉默。
“那些上门讨债的人,是怎么回事?”
任光年来时,房东刚好在楼下,拉着他说起这伙讨债的人,一大早就来闹,租户都有意见了。
任光年早就调查过一遍了。这些讨债的混混都是受人临时雇佣,支支吾吾地,怎么都说不清雇主。冉时原籍不在京市,任光年要是想管这件事,只能让冉时自己说出口。
但冉时不想多麻烦他,平常也不会和他说起欠债的事情。现在听到他这么问,也只是抿紧嘴唇,苦涩笑笑。
任光年稍一思虑,问道:“你的伤和他们有关?”
“不关他们的事。我的伤只是……”冉时说到一半才发觉失言,被江先生套了话,只好老实回答,“刚才撞了一下,现在好多了。”
若是真的好了,哪里会连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疼得颤抖?
任光年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软下语气:“我担心你。你看不见,撞到一次,可能没关系,但下一次呢?万一撞到尖锐的东西,或者再摔——”
话语戛然而止。
冉时第一次听江先生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有点怔愣,又有点不好意思,想躲开他放在肩头的手。
那只手的力道轻柔,却不容他逃开:“我帮你看看。”
冉时手臂一抬,就感觉背上生疼得厉害,听他哄了一句,还是乖乖应下来,给江先生看背后的伤。
任光年掀开衣服,看到后背的青青紫紫,不由喉中苦涩。
冉时显然不是第一次撞伤了。
他本就清瘦,不小心撞上就容易留瘀。现在一段窄窄的腰背上,横亘着一大片新旧叠加的淤青,看着就教人心疼。
任光年在冉时的指示下翻出一瓶药油,在掌心揉开揉热,再覆到那片已经经不起任何碰撞的薄背上。
他根本没有用力,但手掌按下去的时候,冉时还是倒吸凉气,显然极为吃痛。
任光年知道淤血不揉开就好不了,新伤叠旧伤,疼痛加倍,现在不处理,以后会更加麻烦。
“等下就好了。”
冉时胡乱地点点头,咬牙忍疼,熬了很久,声线颤抖地喊他:“江先生……”
任光年只好放慢动作,让他忍一忍,一边哄一边揉,耗了不少时间。
冉时额上满是虚汗,任光年给他递了块毛巾。
冉时疼得恍惚,说话都带了点涩哑:“我有点后悔。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别总是觉得我会不方便。”任光年静静坐着,看着那双漂亮,但毫无神采的眼睛,心里隐隐发疼,“我既然是你的朋友,就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