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舜的手很轻柔,一簇簇捋着她的发梢,生怕扯到头发。
钟冉犹豫片刻:“其实从下往上吹会比较容易干,而且头发没感觉神经,你可以稍微粗暴点。”
卫舜噗嗤一笑:“从下往上,你不怕吹成狮子狗啊?慢慢来吧,反正自己的车又不赶时间。”
是不赶时间,但是……钟冉手指攥着衣角。
但是她现在心跳得很快,这种感觉让她如坐针毡。
“冉冉。”
“……嗯?”钟冉好半天才回神。
“你有白头发了。”卫舜嗓音低沉,“你才多大的小姑娘,怎么能有白发呢?”
钟冉静默半晌,小声说:“那我把它拔下来…”
“不能拔不能拔。”卫舜出言阻止,“我妈以前说白头发越拔越多,不能拔的。”
说完这句,卫舜陷入了沉默,彼此间只剩吹风机的呼啸。钟冉舔了舔唇,“其实我高中同学好多都有白发,这社会生活压力大了,很正常。”
“嗯…”卫舜低声应和,“要是白头发能一高兴就变黑多好。”
“怎么可能?又不是PH试纸说变色就变色啊?”
指尖轻轻拢起她脖颈的碎发,卫舜柔声说,“我真这么想,这样,我就不会让你长白发了。”
钟冉背对着他,目光定定落在反光的玻璃杯上。
那儿有道熟悉的人影,手腕穿过她的发梢,与她的影子连成一处。
卫舜将登山包拎下楼:“我和大朱去弄行李,外面太阳大,你先屋里等着,弄完了叫你。”
钟冉听话地坐回大厅沙发,黄姗端来热奶茶:“去哪儿玩,玩几天啊?阿舜和我说路线随缘,我可不信。”
钟冉笑道:“我不知道,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黄姗瞥向拿伸缩绳的卫舜,随口问钟冉:“早饭不错吧?”
“啊?”
黄姗歪头看她:“阿舜六点多就起床了,硬是几个电话把我也拖起来,说什么教他弄成都早点。我还想他怎么闲成这样,结果他弄完就端盘子上了楼,给我和大朱就留了俩糖油果子。”
说着,她比出两根手指。钟冉心跳一顿,小声到:“我不知道是他做的,我以为从外面买的。”
“你不知道吗?四川向来跨个市就换种吃法,我们这山沟沟吃面,哪来的抄手和油果子?”
钟冉垂眸盯着冒热气的陶瓷杯,“这样啊…我确实不知道。”
她握紧杯耳一口闷完,卫舜推开玻璃门探进脑袋:“走了冉冉!姗姐,大朱说让你把赵熙喊下来劈柴。”
“来了来了来了!”赵熙拎着双脚乱蹬的母鸡蹭蹭蹭下楼,“鸡抓到了!它飞天台去了,没想到鸡真能飞,长见识了。”
母鸡仰头咯咯叫得凄厉,黄褐色的羽毛扑棱落了一地。
黄姗抓过双翅:“要不你俩留下来吃中饭再走吧,中午弄竹笋烧鸡。”
母鸡一个激灵,尖利的鸡嘴磨来磨去。
卫舜摆手:“不用了,我算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再等吃饭就不够了。”
黄姗将胡乱挣扎的鸡挪远了些,“你不是说什么随缘旅行吗?我就知道你大早起来忙活,肯定是规划好的。”
卫舜咧嘴一笑,“再怎么随缘也不能露宿街口不是?”
黑色suv驶出沣木县城,渐渐扎入人烟稀少处。卫舜瞟向车内镜:“等会儿绕垭口要爬上4000,怕外头太凉,你把外套裹上。”
钟冉抖开叠在旁座的冲锋衣,“还要上垭口吗?从这边去漳扎不是东北向行驶吗?怎么直往东去?”
卫舜挤挤眼睛:“还有件事儿不是前几天说好的吗,我带你从江油绕,你还怕我把你带丢了啊?”
钟冉用帽子蒙住头:“不怕,你把我扔在这里,我也走得回去。”
卫舜打着方向盘:“是是是,你厉害你厉害。”
车转上垭口,环绕的雪山清晰可见。大片鼓起山包的草地站着或饮水或撅蹄子的马匹,有牧马人垂着马鞭同抗相机的摄影师交谈,旁边几个裹着鲜艳披肩的女人在风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