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人算鬼?
卫舜握紧手指。
无论是人是鬼,他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心跳的,如果鬼也是这样,那做鬼做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翻了个身,心底只剩对父母的愧疚。陈采香怎么说也是因他而死,而卫巍松多年养育也不是虚的,他无心带回麻烦,但结果已经产生。
卫舜有些憋闷,突然铃声大作,他接通手机,大朱语气兴奋:“阿舜,你猜我到哪儿了?”
“哪儿?”
“已经过保定了。”
卫舜熬了一宿,反应有些迟钝:“啊?”
“傻眼了吧?我可不是为你来的,我是去接我老婆。”
卫舜瞬间坐起:“姗姐来北京了?”
电话响起滴滴喇叭声,大朱驶过红绿灯才回复:“是啊,她去北京.帮前同事办事。怎么?她没给你联系吗?我以为她会去看望你,她还是带土特产走的。”
卫舜含糊答到:“可能太忙了吧。”
大朱降低音量:“你可别跟她说我来了啊,我偷偷来的,想给她个惊喜,不然你这辆宝贝普拉多,我开来也不还你。”
卫舜有气无力:“随你吧,我不掺和。”
“你怎么了?病了?”
“没事。”卫舜揉揉鼻梁,“昨晚通宵办事,可能有点累。”
“哈哈哈,年轻人可悠着点,小心肾亏。”
卫舜不想继续和他调侃:“我挂了,有事以后再说。”
因为有新电话接入,卫舜挂得干脆,待看清联系人,他顿时又气又笑。
合着夫妻俩是故意闹他的?
卫舜接通电话,黄姗说:“阿舜,你在家吗?”卫舜伸脚探鞋,“在,有事?”
“也没什么,我正好在北京办事,带了点土特产,可能要来你家叨扰一番。”卫舜趿拖鞋去洗漱间:“嗯,到时候再联系…”
手机陷入平静,卫舜也陷入沉默,就着凉水搓了把脸,沾湿的手指捋捋压歪的头发。
十点半。
按闻瑶的意思,虽说是晚宴,但从中午开始,蝇营狗苟的财权大亨就已经入了会场,里头各色项目是稳固关系的必要手段。
卫舜擦净两颊,穿戴齐整,隔着西装大衣,他使劲将身侧按了按,昨夜他向卫巍松讨来的手.枪,安静别于腰间。
至于是否是请君入瓮的鸿门宴,他就不得而知了。
手.枪被按出轮廓,门铃突然几声催促,卫舜松手,两层衣物掩盖杀机。
闻瑶换了身丝绒长裙,站门口对他微笑:“走吗?”
几个保镖想跟上,卫舜抬手拒绝:“我爸不愿出门,你们都得留这儿,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闻瑶歪头问:“舜哥,你家安保都这么严密吗?”
说着她便去挽他胳膊,卫舜挪远脚步,嘴角歪斜,眼缝眯得锐利:“有些东西,得防。”
裴元易被钟冉搡上出租,又被她推入竹林。这片郊区公园面积不小但人烟稀少,常青树木环绕下,倒似野外寂静。
裴元易踩上满地竹叶,吸过水的泥土柔软粘滞,兴许是因脚底沾了落叶,他走起路来步履沉重,呼吸也深沉绵长。
钟冉没再拿刀对他,他闷头前行,直到身后说:“就坐这里。”
裴元易坐在湿冷的大理石长凳,因为阴云蔽日,草木遮天,临近中午的竹林竟昏暗一片。
钟冉摘下棒球帽,裴元易问:“衣服哪儿来的?”
钟冉扔了帽子:“抢来的,原本那人被我脱光了关进厕所。”
不说话时,裴元易保持他惯有的优雅风姿,尽管这风姿沾满尘灰,头发也略显凌乱,只剩眼神始终如一的平和。
钟冉瞥他一眼,他微笑,钟冉白他一眼,他还是微笑,钟冉便垂头不再对视:“我心肠不软,你若妄想用以前打动我,趁早死了心。”
“小冉。”裴元易说,“我没这么想过,你了解我,如果我不是出于自愿,你不会这么容易把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