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上来哄抢一阵,过了一会甚至还死命地打起了架。
陈青芒用英语说让他们停下,那群小孩却像根本听不见一样,为了几颗糖果打架打得头破血流。
争吵声,尖叫声,陈青芒站在那里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同行的Alan走过来,他不留情地捡起地上的石子朝那群小孩扔,一边说,“shit! Go Away !”(走开)
那群黑人小孩抢着糖果飞快地往尘土飞扬的土路的另一边跑。
Alan劝告她,“不要为他们付出感情。”
陈青芒浑浑噩噩地点头,她往回走,走了几步,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隆声,转过身,看见那群小孩跑的那条路上飞溅了一个流弹,将红土地砸出一个大坑。
她亲眼看见一个男孩被炸断了胳膊,鲜血流到黄沙上,他躺卧在地上,另一只手还在努力地去够他跟前的那颗糖果。
陈青芒躬下身,捂住嘴唇,残酷而悲哀,心里也像嵌进了一颗子弹,疼到流血。
舒涵个子虽小,却很镇定,他拿出相机,义无反顾地向前走,他用胶片记录下了那一幕残酷的画面。
陈青芒看着他的背影,脊梁骨都挺得笔直,是真正的战地记者的无畏和担当。
Mike提着医药箱也往前跑去,他是他们同行中唯一的一位医生。
那边浓烟滚滚,尘土满天,鲜血横流,硫磺味刺鼻,他们却义无反顾,丝毫不畏惧。
那一刻,陈青芒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光。
她慢慢地挺直了腰,咬着牙,往那边走去,身上没有带相机,她就用手机拍,克制着手的颤抖,和心里的恐惧。
其他地方又响起了不绝的炮声和枪声,陈青芒没有后退,她用手机记录了Mike救助那位黑人小男孩的全部过程。
黑人小男孩没有哭,表情很麻木,瞳孔里是一片茫然。
他可能不知道,这断手的残疾会跟随他一辈子了,他也可能知道,只不过是见过太多这样的情景麻木无感了。
【不会疼吗。】这是那则新闻的标题。
做完一切后,他们起身,站在非洲的红色土壤上。
舒涵平静却庄重地说:“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那就把真相告诉世界。”
他们驻扎的上尼罗州是苏丹和南苏丹交界的地方,紧邻埃塞俄比亚,是近年来动乱最频繁的地方。
他们在上尼罗州的一个名叫纳赛尔的小镇上,夜以继日地报道,拯救伤员,不辞辛劳。
纳赛尔驻扎了一只中国维和的军队,就在他们的居住地旁,但居住地也并不安稳。
陈青芒时常被床和窗的颤动声震醒,在一片炮火中醒来。
因此她很浅眠,一有动静立刻就醒了,醒了就开始写稿。
南北苏丹之间内战不断,种族分裂,饥饿,贫穷,死亡,战争,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陈青芒见多了鲜血,也变得麻木,职业使然,每次哪里有战乱,人们四处逃窜的时候,她总是要逆着人流往最危险的地方去,要用相机记录下一幕一幕真实残酷血腥的画面。
三个月过去,一晃到了六月份,是盛夏的季节。
土地干裂,饥渴燥热蔓延开来。
日间太阳直射,温度能够高达四十五度以上,人几乎都要被烤化。庄稼树木全逗我变得干枯,是荒原上最破败荒凉的景色。
陈青芒在这几天里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女孩叫Lilia,讲话天真稚气。
她每天都来找陈青芒玩,用着生涩的普通话叫她“记者姐姐。”
陈青芒低头摸她的头发,微笑着教她画画,给她拍照,还给她吃了巧克力。
只不过那巧克力因为高温已经化掉了,但lilia吃得津津有味,大眼睛眨呀眨,她说着前几天陈青芒教给她的中文:“我爱你,姐姐。”
细指轻轻揉了揉lilia柔软的脸,陈青芒心里忽的一颤。一时心绪复杂又难过。
lilia天真地问她:“What's love ”(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