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开,你才拿驾照,这里的山路弯弯绕绕,又是晚上,不安全。”
“那谁开车?”
被称为廖叔的中年胖子清了清粗嗓子,笑道:“今晚我们不回去了,就住这里,你看行不行?”
黑口罩没有片刻犹豫,一口否了,“我不住。”
“为什么不住,这么大房子,还怕没有你睡的地方?”
静默了两三秒后,响起了脚步声,“我打车回去。”
“连洲,你回来!会有人送我们走,不会委屈了你。”
连洲这才返身回来,背过身靠着车门,低头玩手机。
顾之意连忙伸手把楼梯口的壁灯给关了,躲在昏暗里,偷瞄。
廖叔往兜里摸烟盒,“要我说,我还真挺想再待一天,这里的烤羊肉多香啊,蘸料也是一绝,明天我还想进云心湖游个泳,你说来一趟,这么好的地方,还没看一眼天就黑了,多可惜。”
连洲头也不抬,“那你待吧,我又不吃羊肉。”
廖叔嘿嘿笑,“你这小子,你以为我们今天来单单为了吃羊肉?这家里有一个姑娘,和你一样,今年上S大,我们来给人家庆祝,人都没见到,也没祝贺一句,你说我们能走?”
连洲微微一顿,视线总算从手机移到廖叔脸上,“他们家就一个女儿?”
廖叔有些不确定,甩了甩烟灰,“应该是,这老苟可真厉害,在九里青也算一个人物了,三个儿子都是名校毕业,最后这小女儿也考上S大。”
连洲默了默,忽地一笑,“是挺厉害,她是一个瘸子。”
隔着一道墙的顾之意虎躯一震。
她是个瘸子?!
廖叔送到嘴边的烟不动了,“什么玩意?”
连洲嘴角一扯,“老苟家女儿,是个瘸子。”
顾之意咬牙,无声摸了摸自己的右大腿。
你!才!是!瘸子!
隔着一扇窗,中年胖子突然爆发地动山摇的大笑,笑得顾之意头都麻了。
“人那是摔伤了腿,怎么到你嘴里就瘸子了,可别让老苟听见。”廖叔喉管又滚出几声笑来,话音里还残余着笑意,“你说她是个瘸子,她又姓苟,那不就成了瘸子狗嘛。” 瘸子狗顾之意依着老苟的旨意,给连元革倒了一杯酒,又给老苟添满酒,才扶着桌沿坐下。
老苟喝了一天,眼圈红了,满脸醺意。
顾之意把上他的肩,低声提醒:“爸,少喝一点。”
“你连叔难得来一趟,你也该敬他一杯,”老苟冲她喷了一嘴的酒气,朝厨房瞥了一眼,“叫你妈拿个杯子,半天摸不出来。”
连元革手一摆,道:“下次还有机会,她腿伤用着药,不要喝酒。”
老苟也就作罢了。
连元革又端起酒杯,“老苟,还是女儿贴心。”
老苟和他碰了杯子,红眼圈都眯起来了,“那是,从小到大,我去哪跟到哪,她这腿怎么伤的,就这个烤全羊,我上山找香料,她非得跟着我去。”
顾之意瞅着自己的爸,抿嘴一笑。
明明是他非得让她跟着上山的。
老苟一饮而尽,砸吧嘴,“人啊,就不能得意忘形,容易乐极生悲,你看看,真应验了,就算不参加军训,新宿舍的床都在上头,我就发愁她爬不上去。”
顾之意小声嘀咕:“军训结束,我都好了。”
“好不了那么快,就算好,你爬上爬下的,肌腱韧带还得劳损。”
连元革:“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让人给学校打个招呼,安排个有下铺的宿舍给她。”
老苟一向不喜给人添麻烦,笑道:“这种小事,哪里用你出马,让她哥去办了。”
正说着话,顾淑娟从厨房端出一大盆绿油油的汤,汤上头可见碎羊杂和各式香料,还冒着热气。
老苟拿筷子指着那盆汤,“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