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笑雨忐忑不安地走出驾驶室,看见滞留路边的车辆排成了长龙。有的司机坐在车里打盹,有的站在雪地抽烟。田笑雨走过去向他们了解道路情况,还爬上一辆客车察看旅客情况,清点被困人数。看到有的旅客冻得瑟瑟发抖,有的萎靡不振,田笑雨不停地安慰他们,并告诉他们救援物质已经运到,很快就会发给大家。
刘师傅他们很快卸下救援物质。受困人员陆陆续续围过来。
田笑雨走进道班,看见火炉旁坐着几个体弱的旅客,他们不停地咳嗽。她仔细询问了他们的身体状况,又了解到一些受灾细节,并帮忙取来大衣和药品,然后朝塌方处走去。
田笑雨背着石头踩着半尺厚的积雪沿公路徒步前行,想着父亲的日记,猜想着后来发生的事情,感觉自己正行走在父亲当年走过的道路上。蓦然,她觉得父亲正在深情地凝望自己,轻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父亲近在咫尺,目光炯炯,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
田笑雨不由得加快脚步追上去,向父亲伸出手去,可是,父亲突然不见了。田笑雨回头看时,发现雪地上留下两排整齐的脚印,一样的朝着前方……
田笑雨的思绪回到现实。不远处,只见山体右方的石块垮塌下来堵塞了近五十米的路段,一辆挖掘机正奋力把积雪和石块推向路边的深沟,十几名工人用铁锨清理着路面的碎石。田笑雨快步走过去,有人大声吆喝:“干啥的,回来!”她豪不理会,一块冰疙瘩滚到脚边差点摔倒,一只大手抓住了她。“不要命了!”那人厉声说。
田笑雨把围巾拉下来,说:“我是记者,我要找你们负责人。”
“找啥负责人,有话跟我说!”那人摘下安全帽,粗声粗气地说。
“胡坤,是你?”田笑雨兴奋地叫起来。
“哎呀,我的妈呀,你们报社的男人都跑哪去了,派你一个弱女子来闯珠峰?张浩天和李小虎呢,他们怎么不来?”胡坤叫嚷着。
“好了,别胡说了!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啊?”田笑雨站在路中央,又一块石头滚过来,她跳了一下。
胡坤把她拉到一边说:“你知道这是啥地方不,这是西藏最危险的公路,搞不好就要送命的!”
“别吓唬人,我不是已经站在这里了吗?快说,前面情况咋样,你们组织了多少人,什么时候能通车?”
“看来你这个记者还是个急性子,问题像连珠炮似的,我回答你哪一个好呢?”胡坤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聂拉木境内的暴风雪已经导致中尼公路交通中断四天了。像这样的山体滑坡共有五处,每一处都造成了五十米以上的塌方区,我们已经清理的雪块和石土就达十几万立方米。目前我们日喀则交通局全体职工都投入到了道路抢险中,成立了抢险突击队,调集十多辆大型机械设备正全力抢修道路。怎样,记者同志,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吧?”
“还要多久才能通?”田笑雨心急如焚。
“目前我们已经清除了三处塌方,但是由于持续降雪,加上施工面狭窄,进度比较缓慢,剩下的道路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完成。”
“什么,明天?”田笑雨焦急不安。
“是啊!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我们这些突击队员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天几夜,平均每天只休息三四个小时。你总不能让道路通了,我们都去见马克思吧?”
田笑雨看见疲惫不堪的胡坤不忍心再说什么。问:“你不是去修桥了吗?怎么又来抢修道路了呢?”
“人手不够啊,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我们都得上!”
“没想到你们的工作这么艰苦危险!”
“中尼公路其实就是起始于上海的国道318,那头是数不尽的人间繁华,这头却是人迹罕至的冰山雪峰。中尼公路由于要翻越喜马拉雅山,途径几个气候带,又处在极不稳定的地质结构变动中。海拔高,道路险,气候多变,地质条件恶劣,极易给道路造成重大损害。抢修道路是我们的常事!”
“有什么办法根除隐患没有?”
“我现在正在琢磨这个问题,想对线路进行重新规划和设计,避开泥石流频发、雪灾严重、地基强烈变形的路段,再试着采用一些新技术,解决地表层冻结、消融对地基下沉的影响。不过,要想彻底根治这些顽疾,还得全面整治和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