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虎四处拍照,满头大汗,回到树下说:“我觉得观众的表情比演员还有趣,他们完全投入进去了,根本不知道我在偷拍他们!”说完转过身给半醉半醒的洛布顿珠拍了一张。
张浩天说:“难以想象,藏戏的历史比京剧还长400年,一个个藏戏就像一本本厚重的历史书!藏民族的文化真是太丰富了,我一定要用心学习!”
洛布顿珠立刻睁开眼笑了:“那是自然!”
“看了几天,我到今天才明白,深红色的面具代表国王,浅红色的代表大臣,黄色的是活佛,蓝色的是英雄,绿色的是王妃,半黑半白的是两面派,青面獠牙的是妖怪!”李小虎说。
洛布顿珠笑了:“没错没错!”
“但是,演员从头到尾都不换服装,也不化妆,只带一块面具,角色之间也很少互动交流。”张浩天说。
李小虎换了个胶卷,说:“不知他们要多久才能把一个故事讲完,那些带面具的人是不是睡着了也不知道!”
演出还在进行,不同的是场地中央的表演变换了内容。六个身强力壮的藏族青年身背硕大的牛皮船,有节奏地敲打船帮又唱又跳,沉重的牛皮船在他们看来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他们娴熟地用船帮挑起地上的哈达,步伐坚定有力,舞姿粗狂朴实。
张浩天说:“有时候真分不清他们是在劳动还是在跳舞,他们是船工还是演员。”
“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翩翩起舞,真是难以想象!”
“听说曲水县有个村,人人都会跳牛皮船舞,何不去看看?”
李小虎看看靠在树上呼呼大睡的洛布顿珠,说:“都喝成这样了,谁来开车?”
张浩天四下张望,说:“走,有的是办法!”
他们搭乘了一辆货车来到曲水,又换乘一辆拖拉机进村。还没走进村庄就听到一阵欢快的、节奏感很强的歌声。远远望去,在太阳逆光方向,看见屋顶上一群村民手拿一根木棍边唱边跳,前后两排,有规律地变换着队形,穿梭自如。
张浩天说:“几天几夜还没跳够,竟然跳到房子上去了!”
他俩爬上屋顶,看见二十多个男男女女手持一人高的木棍,随着歌声有节奏地击打着地面,昂首挺胸望着远方宽阔的田野,自然微笑,随性歌唱。细看木棍下方有一个椭圆形的石饼,地面在他们反复的击打中一点点变得厚实平整。
原来这是一个真正的劳动场面。
张浩天内心一阵狂喜,说:“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劳动场面了!”
李小虎兴奋得手都在发抖,拿起相机“咔嚓”不停。
张浩天说:“他们的歌唱天赋与生俱来,只要一开口个个悦耳动听,和专业演员没什么两样!”
村民们看见突然多了两个远道而来的观众,跳得更加欢快了,纷纷跳到李小虎的镜头前故意推延舞步,迟迟不肯离去。有一个小伙子下楼取工具,竟然在楼梯上即兴表演起了踢踏舞,楼板都快被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舞步震垮了。
看够了表演,他们四处寻找牛皮船。看见一户村民把一张在水中浸泡得湿漉漉的牛皮搭在一根木桩上,抓起一把沙子撒在牛皮上,用一根木棍从上到下用力刮擦,牛皮上的毛很快就被清理干净了。还有一家正把处理过的四张牛皮缝制在一起,他手中的牛毛线光亮结实,缝制的速度非常快。飞针走线后,又抓起一块牛油反复涂抹针眼,仔细检查是否严实透水。
张浩天捏了捏坚韧厚实的牛皮,感叹道:“我们家乡把竹子做到了物尽其用,而他们却把牦牛的各个器官用到了极致!”
一个村民用木棍敲打着已经完工的牛皮船,一转身轻松地背起牛皮船朝他俩招手。张浩天他们好像事先和他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朝江边走去。
来了江边,李小虎急不可耐跟着船工纵身一跃跳上船去。张浩天却没打算上船,他站在江边顺水推舟,把船推向了深水。等李小虎反应过来,船已随波逐浪飘出很远。
看见顺流而下的牛皮像离弦之箭船转瞬即逝,张浩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迷人的田园风光。
中的落日低垂天边,缓慢落下,悄无声息地变化着村庄的颜色。起伏的山峦在暮色中呈现出平缓而柔和的线条,农田、牧场静静围绕在雪山脚下。江水的柔波在余晖中闪烁着温和的光芒,一片片光影随波逐流。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宁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