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飞歌_作者:陈琳(281)

2018-03-01 陈琳

  张浩天喝了一口,一股浓烈的牛粪灰味就直往胃里钻,五脏六腑都快熏出来了。来了西藏这么久,不应该吃不惯糌粑啊!张浩天强忍住没有吐出来,可怎么也咽不下去,就一直含在嘴里。这时,村长又热情地递过来一团糌粑。张浩天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把水强咽下去,塞进一块糌粑。糌粑进了嘴里才发现也是一股浓浓的牛粪味,看见洛桑和邓安都津津有味地吃着,只好把手中的糌粑搓成药丸服了下去。

  晚上,张浩天才敢问洛桑:“你真的全吃了?”洛桑翻开塞在衣服口袋里的糌粑说:“我也没吃完,谁知道会是这个味?”

  邓安他们也说:“糌粑一直在嘴里打转,真是难以下咽!”

  张浩天这才放心下来,说:“原来你们也一样!”

  组长说:“以后我们自己动手做饭!”

  另一名藏族小伙次多说:“我现在就饿!”

  大家环顾空荡荡的小屋,黑暗狭小,石墙木窗,没有什么家具,更没有什么吃的,只好拉上被子睡了。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和一名村干部来敲工作组的门。他把自家一条风干的羊腿递给组长,组长坚决不收。村长也不多劝,转身就去门外捡来一根树枝,折断插在墙体的缝隙中,把羊腿挂上去,拍拍手说要带大家去村里转转。

  大家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他走了。

  本来七个人的队伍一出门就浩浩荡荡扩大了编制,昨晚那一群孩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后面你推我搡的。村长把大家带到一间石块和泥土垒起来的低矮房屋前,喊着主人的名字走进去,但始终没有听到有人回应。张浩天和洛桑也跟了进去,但屋内昏暗一片,看不见人。村长又喊了一声,才听见墙角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张浩天眼睛适应了许久才看清墙角几块土坯支起的土台上,半卧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阿妈。她听见动静拉了拉身下破烂不堪的羊毛毯子,望着门口的方向。无论村长给她说什么,她都一律“喔喔”地回应。

  村长十分熟悉这里的情况,一边和她说着什么,一边从一个缺腿的木柜里拿出一个羊皮袋,倒出一些青稞面来。另外一名干部很快在屋中央点起一堆火,把一口又黑又旧的铝锅架在火上烧水。火光中看见墙上贴着几张被烟熏黑的画报,张浩天想走近仔细看看,可烟火缭绕,眼睛直流泪,只好退到屋外,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屋。

  邓安已经和屋外那群孩子混熟了,正在你追我打。孩子见张浩天走出来,依然流着鼻涕,用昨天的笑容看着他。

  安顿好老阿妈,他们继续朝下一户农家走去。村长边走边说:“刚才这位老人是村里的五保户,无儿无女,现在又得了白内障。多亏政府救济和帮扶。”

  张浩天想问村里这样的情况有多少户,可身后几个孩子把他挤到一边,抢先踩住水沟里的石头,大家只好停下来等他们先过。

  张浩天问村长:“村里没有学校吗,他们为什么不上学?”

  村长把一个挡住路的男孩儿拉开,说:“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山放羊放牛去了,只有少数孩子会送到喇嘛那里识字念经。”

  村长走到下一户农家大院就提前介绍起来:“这家孩子少。女人能干,兄弟没有分家,家里劳力充足,又有人在外面做生意,是村里少有的富裕人家。”

  果然,很远就看见一栋高大的藏式楼房耸立在一块阳光充足、宽敞平坦的开阔地上。房子是石块和木材结构,石料厚实光滑,木料粗大笔直。阳光好像也特别惠顾这户人家,几棵茂盛的杨树使小院看起来生机勃勃。

  一进院就觉得人丁兴旺,阳气十足。三个年轻壮实的男人各司其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怀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在树荫下站着,像模像样地哼着曲调哄着孩子入睡。较年轻的一个男人蹲在地上修理着农具,身边放着几把亮闪闪的镰刀。最小的兄弟用木叉挑起墙角的干草,铺在太阳地晾晒。两个孩子在院中追逐玩耍,叽叽喳喳。

  看见村长进来,三个男人都同时笑着点头,年长的一个吆喝了一声,一年轻貌美的女人撩起门帘从屋里快步走出来。张浩天趁机往里屋看了看,但阳光太刺眼,看不清屋里的摆设和细节,但是知道这样的人家一定殷实富有。

  听完村长的来意后,女人快人快语地说起来。在洛桑的翻译下,张浩天得知,原来家里只有她自己照顾孩子、操持家务,现在“望果节”就要到了,她把外边做生意和打短工的几个兄弟叫了回来。今年家里挣了不少钱,又增加了十几只羊,地里的庄稼也长得不错。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