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把手中的书晃了晃,说:“西平叔叔,你像个落汤鸡!”
陈西平嘴唇动了动,没有不说话。
杨丹丹想用快乐的情绪带动沉闷的气氛,说:“西平,还记得我们在布达拉宫脚下骑自行车比赛吗?你和宋建华骑一辆车来追我和致远,结果我的高跟鞋掉下来,把你们摔了个大跟头,宋建华的眼镜腿断了,你的屁股也摔成了两半,哈哈……”
笑话讲出来,只有杨丹丹一个人在笑。
那次骑自行车比赛的一幕还在眼前,自己坐在宋建华的后座上,心里却想着哪一天能带着王雪梅一起飞奔……骑自行车的人已经没有了,宋建华和王雪梅都飘走了!陈西平心里一阵痛,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气中透着无以复加的惆怅:“那已经是别人的传说了,我只想快点回老家去……”
张浩天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话题转到正题上,说:“你怎么这么泄气!带着爱情回到老家,又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人生又会是另一个样子。”
陈西平冷冷看了张浩天一眼,说:“在一个地方跌到了,想再次爬起来不容易。”
李小虎气呼呼地围着陈西平转了一圈,说:“像你这样在一个地方跌到了,几年都不想爬起来也不容易!”
之后,大家再多的劝说都是善意的温柔,没什么实际意义。陈西平把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始终沉默无语。
这时,突然听见“突”的一声,强劲的音乐停了,巨大的水柱冲上天挡住了刺眼的太阳,顿时,每个人身上都是水。一个工人边跑边喊:“陈工,喷水管爆裂了,你快来看!”
陈西平“腾”地站起来,闪电一般奔过去。
没多久,又一股水流带着钢管冲向天空,然后重重地落下来,接着,巨大的水声中夹杂着工人的喊叫声,人群乱成一片。
张浩天他们赶紧走过去,看见陈西平躺在地上捏着脚脖子痛苦不堪。工人说,刚才陈西平正在指挥工人们抢险,突然一根断裂的钢管随着喷涌而出的水流冲出来打在他脚踝。张浩天想把他扶起来,可陈西平努力了两次还是瘫坐在地。
赶来的队长对工人说:“快抬着去医院。”
经医生检查,陈西平脚踝骨折,软组织损伤。张浩天帮他办了住院手续,大家一直等他从手术室出来。队长他们急着回工地处理后续的事情,把陈西平交给了张浩天他们。
手术终于做完了,张浩天推着轮椅把陈西平送到病房。
杨丹丹说:“我留下照顾西平吧,学校放假了正好没事。”
田笑雨说:“你还是带着蓉蓉回去吧,我留下。”
张浩天说:“我留下,你们都回去。”
陈西平看见大家为了照顾自己争执不休,死灰一样的眼睛闪烁出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李小虎看见德吉走了进来,就把大家推了出去:“都回去,都回去!这里有我和德吉就行了!”
张浩天觉得医院有德吉照应放心了许多,再说留这么多人的确没有意义,就对李小虎说:“那我们走了,明天我来换你!”
李小虎把大家送走,突然问德吉:“你是不是怀孕了?”
德吉不好意思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西平,把李小虎拉到一边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虎笑出声来:“我还知道你怀的是女孩。”
德吉惊奇不已,说:“上午才做的检查,医生都没看出来,你怎么知道的?”
李小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说:“女孩男孩我都喜欢。”
德吉摸了摸被李小虎亲过的脸颊,对陈西平笑道:“看他高兴的样子,嘴上说喜欢,可我知道他想要男孩!”
陈西平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依然沉默不语。
☆、145
此时的徐致远正一个人背着重重的行囊穿越在阿里辽阔的戈壁荒滩,行进在世界上海拔最高、道路最远、气候最差的高原公路上。寸草不生的沟壑因缺少雾气的遮掩,显得狰狞而凶险。冬日迟缓流淌的江水在夏季变得脾气暴躁,波涛汹涌。阴晴不定的天气变化莫测,雨雪冰雹交替上演。只有谷地间静卧的一湖碧水,始终保持着亘古不变的静谧,静观沧海桑田。
徐致远无数次走过这里的雪峰冰川,戈壁荒滩,但此行的心情却异乎寻常的激动,和任何一次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