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音。我又叫了两句,她真的是跑掉了。肯定是看见帅哥跑过去搭讪了,腐女本质再次显露无疑,见色忘友。正在我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很圆润的声音,不知道是否因为夜晚太凉,声音里都有了点冰冷的气息。他说:“福祉湖里只养锦鲤。”
锦鲤?这么名贵的品种竟然养在这种大众湖里。
“弘德夫人喜锦鲤……”他不再往下说,只是沉默。
这个湖竟然是那个皇帝为小老婆造的,想不到那昏君政务不行,哄女人倒是有一套。只是听这个男人的口气似乎和弘德夫人又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我懒得多说什么,让人家以为我偷窥他的隐私,又听见他说:“姑娘的眼疾可是‘明光散’所致?”我点头,不说话。他说:“我一个朋友在上聿开医馆,你可以去找他。”
“谢过公子,大夫说我的眼睛过两天就会好,还是不麻烦了。”
他道:“眼疾拖得越久对眼睛的伤害越大,即使姑娘不愿意,也还是去看一下为好。”之后他又告诉我那个医馆的地址。
林朵回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了,我还听见林朵嘟囔的声音:“明明刚刚这里有个男人的啊,快说,那是谁,和你什么关系?”我摇头,“谁知道呢,失恋了吧。”
林朵啧啧地直叫可惜。
谢秋桓回来的时候我睡得迷迷糊糊,只在烛光里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他为我吹熄蜡烛就离开了。我一直以为泥鳅这个人不解风情,不过最近眼神不好,心也不大好用了。
【雨洗秋浓。】
之后的几天一直不见谢秋桓,我乐得清闲。我把那天福祉湖遇见的男人告诉了林朵,林朵边往嘴里塞绿豆糕边说:“去啊,怎么不去,帅哥耶!”我说:“你别逮着啥男人就叫帅哥,谁知道他是不是就一曾志伟!”她戚戚地说:“对哦,对哦,我们要先验货!”
林朵带我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手指触摸到潮湿的砖墙,沉淀了千年的文化,就在这些细节之中。林朵的描述很简略,只是一门庭很大的院子,朱漆大门。林朵扣响门环,很久才听见开门的声音。林朵突然愣住了,沉默不语。我拉了拉她,却听见有人说:“庄韶容!”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沉稳得让人心安。谢秋桓。他叫我还是这么生疏,连他爸都叫“容容”,虽然恶心了点。我亦惊诧:“四爷?”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林朵很快接了话过去:“听说这里有个大夫,韶容来看眼睛……”
“四弟,怎么还站在那里……姑娘,是你!”
秋风猝不及防地钻进宽大的袖口,枝条一般缠上手臂,蘖生出细小的锐刺,扎得人涩涩生痛。我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大概我还在沉默。不似夏日那般急促,而是一条条缠绵地划过身边,留下刺骨的冰冷。我很喜欢听谢秋桐的声音,像一条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地溅了一地,铿锵却不失圆润。
我蓦然发现谢秋桐留给我最深的印象竟然只是他的声音。他的身影如那些尘嚣一般在我的生命中散去,徒留一个模糊的轮廓。思念是开在你眼角的花,可那些娇艳的花朵开了又败,被时光残忍地碾过,□□得惨不忍睹,终是未修成正果。
“二哥,你们认识?”
“我廿二那天在连波亭里遇见这位姑娘,看她眼疾……”
谢秋桐还在和谢秋桓说什么。林朵凑近我耳边,说:“果然是帅哥,姐姐你好桃花。”她的声音很小,吐出的热气像是拿了根杂草在耳边嬉闹。我天生怕冷,且这秋雨绵绵,阴恻恻地扑面而来。我不自觉地缩了身子,嚷嚷起来:“你们让不让我进去啊。”
他们似乎才发现天已阴了下来,把我们请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帅哥效应,我总感觉这府里的丫头要比谢府里的殷勤些,又是端茶,又是送茶点的。
又是半柱香的功夫,才听见珠帘掀动的声音,玉石相撞,在厅堂间流转。
“孔吉兄……”
“噗嗤——”我未笑,林朵先把一口茶喷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质问他们,“这里是不是有个什么王叫燕山王来着。这么可爱的名字都被我碰上。”
没有人搭理她。突地感觉手腕被人死死抓住,翻转过来,搭上三根手指。世界就此静默,仿佛匆匆流逝的时光刹那滞留。我试图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最终只是翘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