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感谢你给我的光荣,让我多年无忧。如今在这个时空分手,你也不必在乎。
“来点朗姆酒吗?”克鲁索举起圆扁的高脚杯,高亮的玻璃在黑暗的车厢里折射出几束刺眼的光线。恩瓷不说话,扭头就是不理他。他一点也不急,慢慢啜着那杯朗姆酒,眯着眼睛颇有深意地打量着她。
很久她才施施然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保证你安全的地方。”克鲁索背对着恩瓷耸耸肩,漫不经心。
两人又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这让恩瓷很不安,仿佛有一只小昆虫不停地在心尖上挠着,让她心神不宁。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她所了解的那么少。她不相信遇见克鲁索是偶然,碰巧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命运。①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曾在哪里遇见过那个男人。
“军火,石油,毒品。”他突然阴沉地说了一组单词。
恩瓷一头雾水,“啊!什么?”
“这是世界交易量前三的东西。”他说,“不过自从进入二十二世纪中叶,活体DNA的贩卖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人人都想获得他人良好的基因信息,弥补自己的不足。”
恩瓷不是傻瓜,也很讨厌别人把她当傻瓜。这个男人处处暗示她的DNA有问题,到底是为什么。正当她想询问的时候,前面隔板上的通讯器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沙”地流过耳边:“议长,前面有关卡。”
“是索兰德的,还是……”
“我们给他发了讯号,对方没有回应。”
“闯过去。”他平静地发令,说完转身看着惊讶的恩瓷,“看吧,连圣城都被加菲尔德控制了。”
连圣城都被控制了,恩瓷不敢想象,她像陷入了莫比乌斯带②的蚂蚁,茫然无助。突然她从悲天悯人中醒了过来,抓住克鲁索的衣领。吼叫了起来:“快点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加文怎么样了,我要去看他!”
车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七拐八拐地呈S型行驶。克鲁索双手搂住恩瓷把她护在胸前,“这个样子你想回去都没有命。”恩瓷抿起嘴巴不说话,僵硬地坐在克鲁索的大衣之下,随着车子摇晃。克鲁索贴近她的耳畔,轻轻吐气,“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去想些没影的事。”
相信他?
“不好意思,我一生就只相信过两个人——加文和恩惠。”
“那真遗憾,你应该学着相信他人,因为有的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他顿了一下,眼角瞟过恩瓷的脸,笑着说,“最不能相信。”
恩瓷索性不理会他的话中话,她还不想一见到克鲁索就剑拔弩张的,毕竟她不知道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多久。恩瓷告诉自己,如果那个男人说话没有那么多暗示性的语言,她或许不会那么讨厌他。政府军和革命军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信仰差别,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利而相互指责。
车子稍微平稳了下来,恩瓷说:“哦,天呐,我把《圣经》落在家里了。”
“放心,我们那里也有。”克鲁索不屑。
“那是应该留给你仔细揣摩的。”
“我不想我们的问题上升到信仰的高度。”克鲁索说,“我们的信仰是相同的,只是在细节上有争议。”
恩瓷冷冷地看他,说:“是啊,我们的差异就是十一个门徒和犹大之间的差异。”
“我很庆幸你没有说我们是□□教徒。”克鲁索将手放在恩瓷手背上,“赞美安拉。”
恩瓷抽出手,说:“我的手不是《古兰经》。而且……”她突然笑起来,“有没有人告诉过议长你很有幽默感?”克鲁索摇头。恩瓷一本正经地表示她了解了,“那以后也不会有的,议长。”
车子里突然响起一首探戈。前面的通讯器里传来一个新的轻佻的声音,“卡尔,我想你一定喜欢。”说完就没了声音。探戈很优雅,弥漫在车内逼仄的空间里,散发出□□的色彩。
《Por Una Cabeza》③,一步之遥。
克鲁索再次咬住恩瓷的耳朵,“亲爱的,我与你只有——一步之遥。”
车子停了下来。克鲁索下车和前面的人讨论了会儿,回来告诉恩瓷,说他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恩瓷觉得他这议长做的真是悠闲,还有休假。克鲁索反驳说他还不想因为司机劳累而出现连环追尾一车四命的事来,况且政府军方面还有他弟弟这个副议长。恩瓷摆摆手指说,“这才是兄弟阋墙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