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段慕鸿拿起一杯茶慢慢喝着,向对面正在口若悬河的陆朗露出一个下意识的礼貌微笑。
送走了陆朗,段慕鸿走出醉鹤楼,坐上自家的马车准备回乐安去。益都不愧是一州治所,沿街买卖兴旺,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其繁华富裕,又胜过乐安一筹。段慕鸿放下马车门帘,回头对跟着她来的丹青道:“等咱们的布庄经营发达了,一定得在益都开个分号!这儿简直遍地都是钱!”
马车行了大半日,总算把他们送回了乐安。段慕鸿满面春风的踏进家大宅,刚一进门便被秀芝叫住了——秀芝依旧是管家婆,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一把手。这次赎回了估衣铺和一间货栈,段慕鸿和秀芝通了个气儿,把她的那一股也恢复了——不过仅限于估衣铺里。
“四少回来了,”秀芝笑吟吟道。
她走上前来凑近段慕鸿小声道:“老太太叫你,说你一回来就让你到她那儿去。”
她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来者不善,二房昨儿又在她跟前儿哭了大半日来着。”
段慕鸿心里咯噔了一下。对好心送信儿的秀芝点了点头。她深吸一口气,对二房的阴谋心知肚明。努力让自己按下怒火,段慕鸿在脸上堆出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无辜微笑。她就这么顶着这张虚假的笑脸,慢悠悠的绕进了老太太的心苑去了。 心苑一侧的佛堂里, 香炉袅袅升烟,一股子刚刚烧过香的气味漂浮在半空中。老太太微闭着眼,坐在底下一张矮凳上拨弄佛珠。面前放着一本《楞严经》。佛堂门开着, 午后的日光懒懒散散的落在青石地板上。段慕鸿站在佛堂外抬手叩了叩门, 听见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停下响动。
“是——鸿儿罢?进来, 进来。”
老太太放下佛珠,回过头来笑微微的望着段慕鸿。段慕鸿对她报以致意, 抬脚迈进佛堂道:“祖母, 听说您找我?”
老太太点点头,对她伸出一只手。段慕鸿上前扶着她站起身。又帮她把经书和佛珠放好。祖孙二人一齐出了佛堂。老太太这才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开口道:”听闻龙五那个杀才已经被砍了头了。鸿儿, 你看什么时候有空了, 带人去布庄替你二叔把铺子收拾出来——他过几天身子便养好了, 你把铺子提前收拾好,到时候他一回去便可开门做生意。“
她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来说这些事,段慕鸿知道,老太太在试探自己是不是想收回这间铺子的所有权。所以她按下冷笑的冲动,语调平平道:”祖母的意思是, 布庄还让二叔经营是吗?“
老太太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 神情不悦:”鸿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说好了, 你回去念书,二叔帮你经营布庄吗?怎么?你如今却是打算弃你二叔于不顾, 自己夺过布庄一家独大了?“
她顿了顿又忿忿道:”你已赎回了估衣铺和货栈, 难道连一间不知能不能赚到钱的布庄都不打算给你二叔?你二婶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你是打算逼死二叔一家吗?”
段慕鸿心里气的简直要呕出黑血,可面上还是不得不给足老太太面子。她勉强笑道:“祖母,在您心里鸿儿难道就是这种不孝不义之人吗?看您说的········我怎么可能会想把二叔一家逼死·······”
没错我就是想把他们都逼死, 当初你们合谋害死我父亲和哥哥时,谁又想过这样会把我和我母亲逼死?
她面上依旧笑着,又对老太太补了一句:”我爹爹已经去世了,祖母您只剩下二叔这一个儿子,鸿儿身为您的孙儿,又如何忍心让您为二叔忧心劳神呢?“
老太太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不少,转过脸去继续向前走着,她一边走一边语重心长道:”鸿儿,你是晚辈,虽说头脑灵光办事聪明,可到底是晚辈。这个家里真正能做顶梁柱的只有你二叔。凡事不要总是那么贪心。你对你二叔二婶好了,将来等你大了,真正执掌这个家了,你二叔二婶也能真心实意的帮你管家。祖母说的这些,你可懂么?”
段慕鸿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道:“祖母说的是,鸿儿记下了。”
孟若湄正在屋子里陪着谢妙华下棋。谢妙华是个围棋高手,孟若湄每次都下不过她。低头看看自己又被困成死局的黑子,孟若湄撅起嘴巴趴在谢妙华膝头撒娇:“干娘,湄儿下不过您,咱们重来一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