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还是远东的诊室。
远东刚接待完一个病人,伏案在写病例,见他们进来了便站起身。周尽欢靠在轮椅背上,有气无力的看着霍恒跟远东交谈。记忆仿佛有些错乱了,竟然觉得在哪里见过霍恒这张脸,并不是在相识以后的。
霍恒正说些周尽欢的情况,西装下摆突然被扯了下。他转头一看,周尽欢捏着他的衣角,目光飘忽的看着他。
霍恒蹲下来,问道:“怎么了?”
周尽欢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看着霍恒担忧的视线,他又有种在漆黑的夜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灯火的感觉。那双干涩的唇张开一道缝,居然说了个“疼”字。
霍恒安慰他道:“别怕,我让远东马上给你检查。”
他被推到了隔壁间的诊疗床边,霍恒的手臂穿过他腋下和膝窝,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远东要他趴着才能检查,霍恒便扶着他的肩膀,由远东抱住他的腿,两人合力给他翻了个身。
即便这两人的动作很轻,还是让他疼出了泪。周尽欢把脸埋进床单里,这回也顾不得霍恒是不是在场了,由着远东将他的裤子脱下,露出腰部那一截。
在刚露出来的时候他就听到远东抽着气说了句日文,霍恒也立刻问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他看不到自己的伤势,但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次能痛成这样,想必在皮肤上会很明显了。
他不想让霍恒知道那些丢人的事,就摇了摇头,只说不小心撞的。
霍恒不疑有他,转达给了远东。远东戴上医用手套,手指在他的腰椎附近轻轻按了几下,见他痛的浑身打颤,便对霍恒道:“这次的情况比上次严重多了,我要先给他打一针止痛剂。”
霍恒自然没有意见,远东又说止痛剂是打在屁股上的,让他先跟周尽欢说一声。
等远东出去拿针剂了,霍恒便靠近他:“医生要给你打一针止痛剂,打在屁股上,你忍一忍。”
周尽欢一听就紧张了,霍恒安慰他道:“别想这些了,先止痛才是最重要的。”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痛的这么厉害了,大冬天的身上都是汗,连呼出来的气也是烫的。眼下一切的犹豫和羞愧都被这无止尽的疼痛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实在是不想再挣扎了。
霍恒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他听得断断续续的,也没力气回答,只能拽着头顶上的铁床扶手熬着。
远东的动作很快,东西拿进来了就放在床脚的支架上。他让霍恒按住周尽欢的肩膀,把周尽欢的裤子又往下拉了点,拿过消毒棉球在打针的位置上擦了擦,这才拿起针管,示意周尽欢忍一忍。
霍恒知道打针的感觉很不好受,他没有用力压住周尽欢,而是蹲在床边,跟周尽欢平视着:“周老板。”
周尽欢睁开眼来,含着泪光的眼睛里倒映出一张温柔的脸。
霍恒松开他拽着铁栏杆的手,把那柔软的掌心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笑道:“我在这陪你,别乱动,打完就不痛了。”
周尽欢茫然的看着霍恒,还没做出回答就感觉到针刺入皮肤的痛楚。他闭紧眼睛,身体下意识就要绷着,霍恒忙提醒他:“放松,越用力越痛。”
远东的手指在针头附近打着圈的抚了几下,帮助他放松下来。
以前打针的时候,要么是妹妹陪在身边,要么就是周尽欢一个人撑着。还从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由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陪伴。而且霍恒对他的语气和态度让他又有了一种错觉,总觉得跟霍丞还爱着他的时候很像。
他脑子迷迷糊糊的,怔怔的看着霍恒,连屁股上的酸痛感觉都变得不明显了。
直到远东把针抽出来,霍恒才抹去他眼角的泪痕,像是鼓励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了,闭上眼休息一下,马上就不痛了。”
他看着霍恒站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了点失望的情绪。不过霍恒没有松开他的手,而是就着这姿势继续用日文跟远东沟通。
上一次听霍恒说日文的时候他觉得很别扭,这一次却觉得挺好听的,像是催眠的调调一样,没一会儿他就阖上了眼皮,渐渐失去知觉了。
见他终于睡着了,远东便让霍恒出去,开始为他治疗。
霍恒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远东才出来,立刻迎上:“怎么样了?”
远东摘下医用手套,去水池边洗手:“他的情况比上次严重,我换了一种疗法,现在还不好说,要等他醒了才知道。”
霍恒又道:“他多久能醒?”
“可能要两三个小时,不过就算醒了也不适宜马上挪动,我建议他住院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