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陈老师!”顾望之用力地拍着门,心里念道,一切会无事。
门打开一条窄缝,她便迫不及待地拉开,像是撕扯包装袋的幼孩。差一点点语无伦次,实际她也不需要说些什么,因为那歹徒正在慢慢架着李希曼往下走。
就这样暴露在视线里。
陈生的眸子里被错愕填满,也只是一瞬而已,他犯了不该有的禁忌。他盯着那歹徒,看了很久。顾望之道,“他要三百万……”
陈生听见的好像不是威胁,而是天方夜谭。他笑了,“ 没有呢。”
顾望之拉着门的手松开了,她微微张着嘴,仿似不知怎么合上,仿似零件失修的芭蕾娃娃。
“他说没有,”李希曼笑出声了,“不好意思,你妈妈没救了。”
仿似终于知道疼似的,她低低喊了一声:歹徒失了分寸,手上的力道因惊慌失策而不受控制。
顾望之低声地,声调的颤抖超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说什么……陈生你疯了么。”
“再不滚,我可报警了。”陈生对着那歹徒,仍是轻飘飘的,事不关己的。
话音刚落,李希曼被狠狠往前一推,歹徒已奔逃向楼下。
李希曼的脖子滴滴答答淌血水,像菜市里的猪头。
顾望之扶着她进屋,眼见伤口在脖颈偏侧面,不知到底多深,三四厘米长,见李希曼依旧平平常常,脸色也没有更苍白,这才放下心来。只道,“以后说不定要留疤了。”
陈生自从歹徒离开以后便没有出过卧室。
顾望之进去的时候,陈生坐在床上看一本书,封面她看不见。
“不解释一下么。”顾望之难以接受。陈生抬起头,“正如同你看见的那样。”
顾望之一把夺来他手中的书,从装订的书脊一撕为二。
陈生不发一言,甚至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看着她。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和这个琴馆。”顾望之扭就走,临到门口了,回首,“你,垃圾。”
临出门,顾望之看了李希曼一眼,眼中说不出同情或可怜,她道,“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他不珍惜你,你要珍惜自己。”
李周曼笑道,“夜宵欠着,下次要是偶然遇见了,补回来。”
顾望之不知该说什么,也没了表示,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临到门口了,她听见李希曼的声音,“你一个人没事吗?”
顾望之道,“没事。”
她关上了门,把那个她看不懂的世界抛弃在背后了。
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
那一天晚上,陈生在卧室床上粘那本断成两截的书,用玻璃胶。
李希曼走近他身边,他把粘好的书放在茶几上。
陈生以为她会闹,会说什么,而没有,她非常安静。
她静静坐到床上,陈生连她的呼吸声也听不见。她闭目躺下,顺手关了灯。
陈生的手臂被她触碰到,才发现她四肢很冷,像是洗了冷水澡一样,“去医院么?”
李希曼摇了摇头,陈生感到枕头微微地动,知道她在摇头。
陈生于是靠近她,把她拉到怀里,给她一点温暖。
李希曼便靠近他,翻身趴在他身上。
陈生道,“想做么?”
李希曼揭掉脖子上的棉花片,撕扯时,有胶带脱落和伤口张开又闭合的声音。
陈生抓着她双肩,撕咬她脖颈,血腥味充斥了嘴里,李希曼痛得低低“嗯”了一声,短促地。
李希曼记不清他们后来做了多少次。
醒来的时候,陈生一如既往地不在,深灰色被单上隐约可见血迹。
一照镜子,看见自己脖颈上更是血迹斑驳。
她轻轻叹了口气,陈生拿她的命碰运气。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陈生没有再赶她走过,大概是心怀愧疚吧。
其实那天夜里,陈生有些后悔了,而他不提,只打算一错再错下去。
一切像刹不住的无轨电车。
像顾望之改不掉的中二思维。
顾望之在第二天便联系了吴门琴馆,吴门琴馆接电话的人自称文老师,是个语气透露出涵养的人。顾望之没有多犹豫,约好了时间,直接过去交钱上课。
在吴门琴馆,她得知吴门正好也开了一个初阶班,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