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吓得瑟瑟发抖:“杨、杨哥……铅笔芯断了……”
杨司乐回过神,松开紧咬的后槽牙,按了按自动铅笔。下一截笔芯径直滚下了桌面。
再按出来一截,还是断的。
杨司乐定睛一看,好家伙,笔身里的整支笔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成了七八段。
“我文具袋摔过?”他问陈楠。
陈楠怜爱地望着他。
杨司乐顿了顿,换了支签字笔,故作冷静地解释:“我做笔记一直这么用力。”
陈楠颤巍巍地指向他的草稿纸:“在这儿做……笔记?”
杨司乐:“……”
陈楠喉结滚动,又换了一处指:“板书上有写这个字?我怎么没看见。”
杨司乐低头看向他指的地方,几乎排满了“年”字。
每个“年”字都有用力过猛的凹印儿,上面还覆盖着无数条鬼画符一般的杂乱线条,简直就是他此刻心情具象化的样子。
“杨司乐陈楠!给我站起来!”
语文老师忍了杨司乐两周,实在忍不下去了:“两个人坐在那儿眉来眼去深情对望,别以为我不晓得!讲台上看得清清楚楚!”
全班同学作恍然大悟状,默契地回头看向他俩,发出“哦”的起哄声。
语文老师气得不轻:“杨司乐你要不想听我的课就去教室外头站到放学,别影响想听课的同学。陈楠你去教室后面,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咋个眉来眼去。”
被点名批评的两个人相视一眼,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起身。杨司乐从陈楠身后离开时,悄声道了句歉:“对不起啊楠哥。”
陈楠抱着书本摇头:“还是你比较惨,公开处刑。”
施年已经站在教室外等了十分钟,自然把3班语文老师的怒吼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还没等他想好该用什么表情正视杨司乐,杨司乐便推开了教室后门,冷不丁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一撞,后者先别开脸,和施年呈对角线地站在门框旁边。
自从开始怀疑他们可能是昔日的同学或朋友之后,施年见着他比见着谢沉还尴尬。
可是又莫名其妙想见,仿佛就为了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一脸不痛快的反应。
这层楼一共6个班,学生们现在要么留在社团磨洋工,要么正在琴房里练琴,要么就像杨司乐他们班一样在上文化课,过道上分外安静,只听得见老师讲的课和楼下零星几个人的玩笑声。
杨司乐懒散地靠着墙,掐着表数时间。施年背着书包站得笔直,反倒更像罚站的那个。
六月中旬的天气不是闹着玩儿,二十分钟被傍晚最后的高温拉得无限长。施年面容冷硬,没有一丝破绽,豆大的汗却不断从额头和后颈上滑落。
杨司乐瞥了他一眼,转过头轻声嘲笑了一句:“何必。”
施年皱眉。
“牟翔飞不在。”
施年负气地沉默。
“大热天儿的你不知道打个电话再来啊?”
施年始终端着份儿,就是不接话。
杨司乐被他毫不理睬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恨铁不成钢地磨牙尖:“有毛病!”
说完转身就往楼梯走。
“杨司乐!”一直留了点注意力在外面的语文老师既惊又怒地在讲台上喊,“上课时间!你去哪儿,回来!”
杨司乐充耳不闻,两手空空,走得潇洒。
操行分不要了,书包不要了,提前给自己放周末。
还罚什么站?看着施年那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心里那一丝平常几乎都瞅不着影的戾气便噌噌蹭往外冒,盖都盖不住。
施年被语文老师这一嗓子吼得有点懵,脑海里不断回响起杨司乐扔下的最后三个字,顿时也恨得牙痒痒。
他以前能跟这种人当朋友才是有毛病!谁稀罕啊?!
谢沉听从杨队长的吩咐,准时来民乐楼四楼报到,凑巧在楼下与他擦肩而过。
他回头叫杨司乐的名字,想示意他自己来了,结果活火山杨司乐带着满脸的“不要烦我”四个字,跟滚烫的岩浆一样只顾往前,一刻不停地消失在了拐角,谁都不理。
看来是不用商量排练的事了。
谢沉站楼梯上踌躇了一会儿,决定调头回寝室洗衣服。
然而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岩浆支流到了。
施年一边打电话一边泄愤似地把脚步声踩得很重,颇有一脚一个窟窿的架势。
“少废话了爸,除了那个洋洋到底还有谁?我小学到底还交过哪个狐朋狗友?”
“……什么叫想不起来就算了?施正国同志,我很严肃!”
居然有人敢这样和父母说话,谢沉暗自惊奇,留在了原地。
“算了算了,我早该猜到你大忙人一个,一问三不知。我去问我妈,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