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现场的照片。”孙法医一边戴手套,一边指着显示屏,说,“沿着地面的刮擦痕迹,往沟里看,就是死者电动车倒伏的原始位置。电动车旁边0.8米处,死者仰卧在沟内。从初次出勘现场的照片看,衣着是整齐的。”
我凑近看了看显示屏里的照片,死者上身穿着短袖的、有郊区中学标识的校服,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过膝盖的裙子,没有发现明显的翻卷。在现场,孙法医把死者的校服掀起,可以看到内衣也是扣好的状态,位于原位。
“死者叫作洪萌冉,女,十七周岁,郊区中学高三学生。”孙法医接着说,“根据对家属的调查,死者于当天晚上六点半离开家,骑电动车到老师家补课,十点钟结束后,用手机给父亲打了电话,称自己结束得晚了一些,马上就骑车回家。一直等到十一点半,其父亲打电话未通,外出寻找后,发现尸体。”
“这父母真是心够大的,本来就不远,去接一下又怎么样?就是不接,该到的时候没到,为什么不立即去找?”林涛摇着头说道。
“因为她的父母当天晚上都在打麻将。”孙法医说,“根据调查,洪萌冉离家时,携带了一个手机、一个装有学习资料的手提袋。这个手提袋和手机都在电动车坐垫下面的储物盒里,没有翻动,也没有丢失。”
“我们抵达现场之后,见死者扎着马尾辫,仰卧在现场。头部有血液流出,流出的血液中携带少量白色的脑组织,分析是颅脑损伤死亡。”孙法医接着说。
“你看,我说吧,案件一来就扎堆来,而且都是一样的。”大宝说,“我们最近这一个月接的案件,全是钝器打头导致的颅脑损伤死亡,一模一样。”
“这个案子,你确定是外力打击了?”我瞪了大宝一眼。
确实,在还没有亲自检验尸体之前,死者即便是头部有损伤,又如何知道是外力打击还是撞击还是摔跌形成的颅脑损伤呢?大宝知道自己说错了,吐了吐舌头。
“血液是从额部发际内流出的,流注方向是向耳屏方向,这说明死者受伤后,没有坐起或直立的过程。”孙法医对照着照片,说道,“现场尸检,死者的上衣右侧以及裙子右侧有明显的和水泥地面擦划的痕迹,衣服下面的皮肤也是大面积擦伤。”
之前我们站在尸体的左侧,所以看不到损伤。听这么一说,我绕过解剖台来到了尸体的右侧。果然,尸体的右侧头部外侧、肩部、上臂外侧和髂外侧、大腿外侧、脚踝都有大面积条形平行排列的擦伤。这和尸体左侧的情况完全不同。这种大面积的擦伤,是人为外力不能形成的,这种损伤是典型的交通事故损伤。
“另外,死者的双手指间,有泥土块和落叶。”孙法医说。
“没血?”我有些疑惑,蹙眉问道。
“确定了,没有。”孙法医说。
“你们说,这指间的泥土和落叶,是在死者跌落沟里的时候翻滚造成的,还是抓握造成的?”我接着问道。
“指缝间、手掌皮肤皱褶内都有,这说明肯定是有主动抓握动作才能形成,而不是翻滚的时候沾染的。”
此时我已经穿戴好了解剖装备,双手十指交叉,让橡胶手套和手更加服帖。同时,我也陷入了沉思。
“现场的尸表检验就这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经过在解剖室的尸表检验,和尸体解剖,我们明确了死者的损伤,主要有三种形态。”孙法医说,“第一种,就是广泛存在于尸体右侧的擦伤。这是死者被撞击跌倒之后,因为惯性作用,身体右侧和地面滑行摩擦形成的。头部右侧的擦伤下面,还有头皮下的血肿,但是没有造成颅骨和脑内的损伤。也符合摔倒的时候右侧着地的情况。第二种,是死者右侧小腿胫腓骨骨折,骨折断端是螺旋型的。”
“倒地之前,她右腿支撑地面。由于惯性力很大,加上电动车本身重量的压迫,导致一个很大的压迫扭转力,才会形成这样的骨折。这样的骨折,也是人为外力不能形成的,符合典型的交通事故或者高坠性的损伤。”我说。
孙法医点点头,说:“这些损伤都没有问题,但是让我们一直不敢下结论的,是死者额部正中发际内的一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