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班的许千山_作者:芥末君(35)

2020-08-14 芥末君

“今天周日,多做一些放冰箱,工作日就不用做了。”许千山说。

郑旭在心里操了一句。时间太不巧了。从他们重逢开始,运气没有一次站在他这边。许千山没再说话,郑旭估计他礼貌惯了,不会主动挂断,应该是在等他开口。

郑旭酝酿片刻,说:“不影响你做饭,你开免提吧。”

许千山一怔,笑了。

郑旭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点儿越俎代庖的意思,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但许千山还是照做。郑旭问他在做什么菜,许千山就报了菜名。小椒牛肉丝,西红柿鸡蛋,凉拌海带,都是他当年给郑旭做过的。许千山手艺很好,郑旭记得他提起过,许千山从初中就开始自己做饭,锻炼出来了。

锅碗瓢盆协奏曲里,满是人间烟火,郑旭隔着手机信号,似乎也能闻到那个地下室外的露天灶台上的油烟气味。许千山爱干净,做完饭一定要去洗澡。洗完出来,见郑旭吊儿郎当蹲在灶台前等他一起吃,他就很不好意思地一笑。后来嗷嗷待哺的多了一个阿杉,许千山也不嫌烦,来郑旭家就给做饭。有一阵子他功课忙,郑旭心疼他不让他做,许千山说,做饭是放松的。郑旭给洗碗就行。

郑旭问他:“还喜欢做饭吗?”

“谈不上喜欢,”许千山说,他开了免提,声音远远的,“比较放松。”

昨夜里一直聊自己,聊对错,没有触及这么有生活气息的话题。现在谈起,郑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居心叵测地问:“给自己做吗?还是?”

许千山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郑旭答不上来。

但许千山还是很善良地给出了答案:“给自己做。”

郑旭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直接问道:“是分了吗?还是一直没找?”

“分了。”许千山回答得很平静,“分了十年了。”

郑旭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许千山说得随性。说完,他问郑旭:“你呢?”

不等郑旭开口,许千山又说:“算了,跟我没关系。”

郑旭说:“我现在单身。”

他想等许千山再追问一句,他可以告诉他更多事情:这十年间的感情经历,对许千山的想法,等等等等。郑旭急于向许千山表明心意。但许千山说了没关系,就真的不再问了。许千山现在比十年前沉着很多,不会轻易被看穿、被郑旭调动起情绪。

片刻沉默。郑旭没话找话,问他:“你不戴眼镜了吗?”

许千山说:“旧的前几天摔了,新配的还没到。”

郑旭说:“那看得见吗?”

许千山说:“还行,一般瞎。一直都看不清人。”

郑旭从他冷淡的语调里听出来他在指什么。这也是许千山跟从前很不一样的地方。他总是要刺郑旭一下,像一个漂亮玻璃瓶摔碎了,圆润的部分都变得尖锐。

一般来说郑旭才是怼人的那一个,从十几年前就是这样。但他现在被许千山怼,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郑旭一方面觉得这样话中带刺的许千山很新奇,一方面又因为被刺伤而感到一种奇特的快意。他情愿许千山多这样讲讲,不要不动声色跟他演陌生人社交的戏码。

滋溜一声,牛肉下锅。许千山翻炒的间隙,忽然问郑旭:“昨天晚上吴一桐啊,就是那个急性白血病的学生,她那边说收到一笔没署名的校外捐款,是你吧?”

郑旭应道:“啊,是的。”

许千山说:“谢谢。”

郑旭摸了摸鼻子,有点儿不自在:“也没什么给人花钱,比去看切尔诺贝利要值。”

许千山没接切尔诺贝利的话茬。他说:“吴一桐是做民间文学的,性格很活泼。等她好了,你可以来学校,让她给你讲民间鬼故事。始乱终弃的人,是要切成五段下油锅的。”

郑旭反应过来,笑了。许千山却并不笑。锅铲撞在铸铁锅上,汤汁淋下,然后是乐扣盒子扣上的声响。冰箱门打开然后关上,一阵水流声,然后许千山的脚步声又重新靠近。

郑旭说:“累了吗?”

许千山说:“还行。有点儿热,想去洗澡。”

这话太熟悉了,还是那个做完饭就要去洗澡的许千山。郑旭不由自主地温柔起来,体贴道:“那你先去吧。”

许千山说好。郑旭等着他挂断,可许千山沉默片刻,又开口了。他说:“你后来,还写歌吗?有人唱你想唱的歌吗?”

郑旭一怔。

许千山说:“我的老师和学生,他们都很好。我们一起,做了我想做的事。”

许千山说:“谢谢你。晚安,郑旭。”

郑旭挂了电话,在床上枯坐一会儿,起身开了电脑。昨天白天,他搜到了许千山所在的研究室,找到了那个急性白血病的学生的捐款页面。现在,他又沿着那个学生的社交网络页面,找到了许千山的页面。他不怎么用这些,多数是转发。转发的消息里有一些是合照,郑旭在合照里一张张翻看,找到了一些许千山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