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_作者:窥吴江(45)

“唉百爷,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家钟在御一来就干活,这位小爷不干活还尽添麻烦。夏还妃一视同仁,一扫帚过去,朝脚面招呼。

吴佩汉最臭美,穿了双新的手工牛皮鞋,不要温度卷起裤脚。他跳起来,咋咋咧咧:“夏姨你轻点,我皮肤嫩着呢。”

谁都不能跟夏还妃比青春貌美年二八,她叉腰,还没骂出口,吴窥江先替她报仇。

吴窥江给了吴佩汉兜头一巴掌:“瞎叫唤什么!当心把顾客都吓走了。”

吴佩汉委屈吧啦,捂着后脑勺,一瞥外面,明明都是被他一身威风的大哥吓走的,不过他不敢抱怨。打是亲骂是爱,自己人才实话实说呢,他当大哥最亲他。

吴窥江看吴佩汉就不要好,这个弟弟一事无成,再想想钟在御,愈发乖得不行。他一来惹得几人噤若寒蝉,于沉默中问:“人呢。”

还能是谁?

钟在御呗。

吴窥江只会找钟在御,夏还妃回:“七号厅地上沾了泡泡糖,去铲呢。”

又乖出人一腔心酸,吴窥江没发话,吴佩汉闹心地插嘴:“好些椅子底下都有,可恶心了。”

一巴掌没打皮实,吴窥江补了一脚:“你去,都给铲了!”

吴佩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拂逆大哥,更不想沾阳春水。铲泡泡糖?恶心到家了,就说:“我明儿叫钟点工过来干呗。”

“那你也别再来了。”吴窥江霸道极了,“干不完别来见我,也别让我发现哪里还有泡泡糖!”

吴佩汉掰着自己什么粗活都没干过的手指,指腹又软又糯,唯唯诺诺地答应。

吴窥江一走,夏还妃幸灾乐祸,拍了拍吴佩汉的肩:“这算什么,搁以前,都是端屎端尿地伺候师父,师父要揍你,你都得递藤条。你哥客气的了。”

没人乐意跪在地上铲泡泡糖,钟在御也不乐意,他各个厅巡查一番,这块太明显,有碍观瞻,不能叫顾客恶心。杂物室有小铲子,铲了,卫生纸裹一裹,忍着天旋地转,步子虚浮,扔进垃圾桶。

钟在御没站稳,来不及扶墙,最后被人提溜得稳稳当当。他一看,吴窥江面冷似铁,在生气,也没那么像。他小声,央求般:“老板?”

在吴窥江眼中,他是提溜小狗。钟在御觉得,他是提溜个罪大恶极。其他人见怪不怪,今天大爷是带着脾气来的,一准得逮人撒气。

吴窥江把钟在御提溜进办公室,往里一扔。关上门,干什么坏事似的,还反锁了。

钟在御没头没脑,不知哪惹得他了,不敢看,咕哝一声。

“你叫我什么?”吴窥江耳尖,又时刻留意呢。

钟在御刚才叫的是“大爷”,下巴埋得直戳领口,审时度势,伶俐又市侩地改口:“老板。”

“冷么。”

郎心似水,温度恰到好处。

钟在御手尖挑着一簇火,叫他攥着,暖得浑身通透。吴窥江的掌心有薄茧,平日照顾百威明,亲力亲为。他只想老板也是辛苦,他也干家务,手都没那么糙。

吴窥江大脑空白了许久,才发现自己坐在办公桌上,还不要脸地攥着人家的手。整个场面,怎么看、怎么想,都是在潜规则下属。

于是,他故意:“狗爪子冷吗?”

什么狗爪子!钟在御心里藏了个小本,记着呢,第二回 了!他气得抽回手,装模作样地甩了甩,还不忘白一眼。

吴窥江想多可怜啊,人家都是站在水平线上,平行着追逐打闹,到他这里,捧着怕摔的是玻璃珠的自尊,含着怕化的是一忱热情。这种高难度,放眼过去,展望明朝,也没谁能碰上了。

人家大爷一掷千金,他要他的阳春白雪。

吴窥江把手藏在背后,明明心里疼得抽搐,开口又是一腔的坏:“怎么想的,嫌弃你坐过的车太脏?不入眼了?还是被人看见丢脸了?”

这误会大发了,钟在御急赤白脸地解释:“才不是呢,是我白白坐了那么多回车。”

吴窥江在笑,显然是逗他玩。

钟在御也不是颗软蛋,他一心想报答,好心却被当驴肝肺,手上被捏过的地方又疼又酸,老虎钳啊!

“脏死了!就是脏死了!没丢我的脸,也没丢你的脸,转丢影院的脸了!”吴窥江越笑,钟在御就越是止不住,饥不择食地龇牙,“附近的人都说影院老板的车脏死了,人也邋遢!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天天往泥坑里开。我连续擦了两回才给擦干净——”

吴窥江好不容易憋住笑,轻飘飘的一声,半道子截了:“笨,那是因为我有两辆车。”

“你买两辆车?开一辆看一辆?”钟在御岂止被截了话头,糟糟的心也被拦路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