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先去逛逛草堂,我的母亲很喜欢杜甫的诗。”他道,“之后……算了,跟你没关系。”
卢彦兮知道他的计划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为什么要直白地宣告出来?显得自己好像多管闲事似的。
“我……我关心一下宝宝爸爸都不行啊?”卢彦兮鼓了鼓腮帮子,扭头看向窗外,“那祝你旅途愉快……也祝我自己,一切顺利。”
本就是卑劣的利用关系,还美化成了一段艳遇,卢彦兮握紧拳头,把两条腿绞成一根大麻花,他真是太过于依赖这个Alpha志愿者了,辜骁是他的钱袋子,是他的保姆,是他的导游,也是他的陪床人,够了,真的够了,人家一分钱都还没收呢,自己得寸进尺进到了九重天上。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一个小时后,辜骁把车停在了圣慈寺门口,他在素描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号码,扯下来递给卢彦兮,道:“最好别太晚打给我,九月我要开学回校了。”那时,曾短暂肌肤相亲过的两个人,自然是天各东西,若不刻意寻觅,必是今生不会再见。
卢彦兮慢吞吞地解开保险带,打开副驾车门,两条腿虚浮地踩到平实的水泥地上,他刚一关上车门,车子的发动机就轰然作响。辜骁连车窗也不摇下说声再见,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已经飞出几十米远。
这是卢彦兮自己渴求来的结果,但他望着一骑绝尘的SUV,还是忍不住骂了声:“……小王八蛋。”
萍水相逢,但患难与共,至少叮嘱一句小心,都没有吗?
第三十八章
“真不巧,这位施主,本寺住持今早恰出门远游,归期未知。”
离双脚踏入圣慈寺不过五分钟,卢彦兮就得到了这个天雷暴击般的回答,他当下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没有继续追问住持的远游地址,被询问的小和尚抱着扫帚和簸箕,道声阿弥陀佛,礼貌地退开了。
卢彦兮颓唐地跪在金装如来像跟前,望着一缕飘摇的香烟腾空消散,好比他此刻的状态,无依无靠,茫然无措。或许是他跪在佛祖面前太久,又直愣愣不动,引得一位小僧上前来关心。
“这位施主,可有小僧需要帮忙的地方?”
卢彦兮木着一张脸,机械地扭过头去,看见对方长着圆圆脸蛋粗粗眉毛,微诧道:“是你……智勇小师父。”
那小僧更是诧异:“施主,您认得我?”
卢彦兮点头,道:“你是跟在慧生大师身边伺候的小和尚,我们五年前在上海见过,还记得我吗,我是卢彦兮。”
五年的光阴,足以让小树参天,河流汇海,让当初一脸懵懂稚嫩的小沙弥长成高壮结实的大和尚,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他那两条粗黑敦实的眉毛了。智勇仔细思索了片刻,再对比面前这位容貌丽的游客,隐约记起些什么:“啊……您是卢家的那位小少爷吧?真是多年不见,阿弥陀佛。”
短发留为长发,气质由清冷转为艳丽,不怪智勇不敢相认,他当时陪着师父在卢家别墅住了好一阵,常见这位小少爷独自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发呆。卢家有些年轻的佣人会在背后嚼舌根,说一些令人费解的话,比如“小少爷没有发情期真可怜喏”、“谁会要他呀”、“脾气噶差面孔再漂亮有撒么子用哦”……夹杂着沪语的冷嘲热讽,智勇听个一知半解,但他隐约觉得卢彦兮是个可怜人,因此有一日师父去静安寺讲学,卢彦兮找上门来,他自告奋勇愿意陪着他去找人。
卢彦兮变了很多,就是脸一直没长开,他没了发情期,身体就不再外向发育,而这些日子来,重新拥有回发情期的他,容貌气质不知不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眉目含情带水,下巴瘦得更尖了,上唇的唇珠愈发圆润翘凸,饱满诱人。是他的发情期勾出了他作为一个Omega的本性,以色侍人是他的天职,是他落在凡尘逃不开的宿命。
今日看见智勇,他想起了当初跟着小和尚一路直奔静安寺的场景。慧生是闻名遐迩的高僧,他难得来上海一次,慕名而来的信徒早已把静安寺内外堵得水泄不通。各地来的僧众打坐在内场,普通百姓则被围栏拦在了佛寺门外。智勇向保安通报来意,对方坚决不让他俩进场。
一些巡逻的保安举着信息素探测仪走来晃去,聚众场合最怕Omega突然发情,搅乱公共秩序。卢彦兮听智勇说,慧生大师在这场佛会后将直接离开上海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作为后勤的智勇只需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行李,直接坐高铁去和师父会合即可。
即将失去最后会面机会的卢彦兮急得团团转,智勇挨不住他的恳求,决定再去和保安们求求情。就在他上前交涉的当儿,卢彦兮被人群冲开,混进了普通信徒当中。不少人双手合十,眼眸紧闭,虔诚地站立着。而还有十几个惹人注目的信徒,采取五体投地的姿势,像脱了壳儿的乌龟,跪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