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杭远站在原地看得出神,童乐心抿唇笑了,“我有时候特别想吃甜的东西,下班以后就来这里买一杯奶茶。”
杭远跟着他走进去,冷气迎面而来,像是要把他卷入十七岁的夏天。
“我还以为……这家店已经没了。”
刚回到S市那段时间,杭远恨不得每天都泡在和童乐心有关的地方,最常去的是高中门口和公寓楼下,一待就是一整夜,伏在方向盘上,用残存的熟悉感来换取一丁点可怜的睡眠时间。
他当然也找过这家奶茶店。
过了六年,整条街大概是翻修过,呈现出一种半新不旧的样子,记忆中奶茶店的位置被一家广告工作室代替,杭远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但这些临街商铺本就变动频繁,而且他随意在地图上搜索,就会出现无数家网红奶茶店,他几乎敢肯定这家店已经关了。
原来只是换了地方。
最绝望的时候,杭远曾以为一切都变了,不仅找不到童乐心,那些回忆里可供慰藉的东西也通通都躲着他走,好像偏不让他好过似的,他在失眠的夜里暗骂自己窝囊,几乎要承认心电感应就是狗屁扯淡。
原来只是他太笨。
店里奶茶的种类变丰富了许多,但招牌还没变,杭远现在还记得制作它的步骤。
那时他一边给客人做奶茶,在等待冰淇淋机运作起来的间隙里,回头偷看角落里写作业的童乐心,有时候会抓到童乐心也在偷看他。
他们在错把鲁莽当英勇的年纪里,早早就开了荤,独处的时候很难不发展到床上,这太荒唐,也太热烈,以至于只在那些微妙的视线相缠里尝到过青涩的初恋味道,所以才会记得尤为清晰。
“心心,”杭远慵懒地倚在吧台椅上,长腿撑着地,看着童乐心用吸管搅动杯子里的冰块,“来这里是因为想吃甜的,还是因为想我?”
童乐心的动作停下了,他在随时会有人推门而入的奶茶店里主动牵住了杭远的手,不担心会被别人看到,因为知道自己有多平凡和渺小,一举一动,只会落在杭远心上,所以不必再对心事说谎。
他说:“因为想你。”
其实说起来也很俗气,无非是,想你的时候是苦的,所以才要吃点甜的。
可他就是想和杭远谈俗气的恋爱。
为了错开高峰期,他们在奶茶店附近的餐馆解决了晚餐,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风温温地吹着,走在昏暗的小巷子里可以尽情牵手,于是步子一慢再慢,踩着影子,把温存拖出长长的尾巴,掌心湿了也舍不得分开。
进门,钥匙随意丢在玄关的鞋柜上,两只大耳朵狗亲昵地靠在一起。
杭远牵着童乐心走进卧室,带他站在衣柜前,拉开柜门的同时,俯身在童乐心耳边低声说:“送给我的公主。”
柜子里挂满了裙子,长的短的,露背的、吊带款、中长袖,甚至还有华丽的中世纪风,童乐心只匆匆略过几眼,便看呆了。
“心心,”杭远从后面环抱着他,“今天晚上想穿哪一件?”
“好漂亮,”童乐心的手指轻轻抚过一件白色短裙上的蕾丝,蕾丝上透着隐隐的银线,很别致,“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童乐心转过身,稍稍踮起脚尖,胳膊环住杭远的脖子,“我记得你以前连扣子都不会缝呢,是什么时候学会做衣服的?”
“想你的时候。”
想的人明明就在自己怀里,杭远看着他,也看着那些裙子,却没由来地感到难以呼吸。
他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除了被父亲按照近乎严苛的标准栽培之外,其实真的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他的十七岁天真干净,有着孩子般的固执,后来真正逼迫他长大的根源动力,都来自于对童乐心的渴望,还有分开几年里,他亲手给自己造的牢笼,自讨苦吃却也那么甘愿。
忽然想起第一次从门缝里看到穿着裙子的童乐心,就这么一眼,他要搭上一辈子。
杭远喉结微动,手掌紧紧扣住童乐心的腰,不容拒绝地,把人按在自己身前,而后低头吻了上去,吻得专注,吻得绵长。
他们五官相似,连唇峰的形状都像是按照一个模子雕出来的,接吻的时候意外地契合,杭远的舌尖试探着,童乐心敏感的上颚被他有意无意地舔过,两个人的嘴唇都在颤抖,比初吻还要紧张。
喘息未平,童乐心倚在杭远怀里,一件件裙子挨着看过去,眼睛都快移不开了,杭远亲着他的耳朵,“心心不选一件穿吗?要不要我帮你?”
童乐心其实有点羞,还有点不知所措,他对裙子的执念没有以前那么深了,突然把这么多裙子摆在他眼前让他选,杭远还这么热切地看着他,他实在是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