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有点冷……”
顾池垂下了眼,滚烫的泪打在程亮的石碑上,不知道痛了谁的心,又融化了哪块寒冰。
他记得有一年冬天,父亲出差在外,没有办法回家过年,母亲想他,也害怕父亲一个人会孤单,于是决定带他去父亲那儿。
那是他们一家人在外地过的第一个年。
那年路遥天冷,因为将近过年,机票火车票高铁票都买不到了,他们只能搭长途汽车,连续周转,把父亲心疼的不行。
这一趟也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候车厅里面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环境也差,香烟和泡面的味道交杂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母亲又是个喜静的人,不喜这种吵闹的场合,就带着他等在候车厅外面。
寒冷的冬日,母子俩冻得说不出话来。
那时顾池就是说了这句话。
“妈妈,我有点冷……”
母亲立马张开大衣,将小小的他裹在了那个虽然瘦小却暖了他一个冬季的怀抱里。
小小的顾池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母亲的心跳声原来可以那么温暖有力,比钢琴弹奏出来的乐曲还好听。
“我想一睡不起,想和您还有爸爸长眠在一起。”
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苍白温润的脸颊上,犹如几尺尖冰,凉进人的心里,刺得人心凛凛,顾池穿的本就单薄,身体也不好,寒风一吹,不免微微发颤,浑身冰冷。
顾池下意识拢了拢衣领,闭了闭眼,没打算多待。
没什么好说的。
该说的母亲在世时他都和她说完了,今天过来只是看看她,让她也看看自己。
现在顾池什么都不祈求了,只盼着母亲和父亲在那边能安心,不必忧心他。
小寒去付冬那里的时候顾池嘱托过他,就算他死了,他相信付冬也不会食言,付冬和江溺不是一类人,甚至有的时候会更理解他,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了,他也不在乎了。
原是前路黯淡,世态炎凉,心热之人终也凉薄如霜。
“爸爸妈妈,希望有朝一日,暖阳再现,万事顺遂,我们能再相逢,携手并进。”
顾池笑了一下,语气轻然。
像是放下了一切,像是担下了所有。
他也终于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谁能救他了……
“小池。”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所有的凉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阴暗遮住了。
顾池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肩上突然一重江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你不用……”顾池立马拂了下肩头的衣角。
“我不冷。”江溺立马说,不动声色地把衣服再次拉回去。
顾池睫毛上还有未干的雨珠,导致他回头看江溺的时候眼前也是模糊的,也没法知道他冷不冷。
他很快转过头,抿了抿唇没说话,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但蹲了这么一会儿腿还是麻了,站起来时腿一软,经不住踉跄了一下,没想到脚底打滑险些摔下去,江溺吓了一跳,由于另一只手撑着伞,只能伸出另一只手一把环住了顾池的腰,将他拉近自己,顾池也没想到,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了江溺腰两侧的衣服,没有把握好,失去了重心,懵懵懂懂地一脑袋砸在了他怀里。
这时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到伞面的声音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就像彼此的心跳,猝不及防的撞进两人心底,激起了一片涟漪。
明明天很冷风也凉,顾池站在这里,却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热,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因为江溺的靠近散发着燥热的气息。
而江溺又何尝不是。
顾池和他靠的太近了,两个人以如此亲密无间的方式紧贴在一起,怎能不心动?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靠的最近的一次,呼吸相闻的距离……那人温热的呼吸打在他冰凉的锁骨上,暖了那一整片肌肤,蔓延到四肢百骸,哪怕此刻霜雪突降,也不会抵过这份热意。
腰间被顾池捏在手心里的那两处衣角若有若无的磨蹭着他的肌肤,口干舌燥的感觉不断刺激着他,逐渐激起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占有欲,恨不能将他一辈子这样揉在怀里。
但是不可以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了。
所以他得学会放手,以退为进,让顾池主动闯进他的圈套。
“……小池,你没事吧?”
顾池刚才的那下有些突然,江溺怕他的脚崴到了。
事实上好像确实有点,但他在江溺面前一向喜欢强自忍着,咬牙摇了摇头:“没事……”
顾池讷讷推开江溺,他也没有说什么,松开了桎梏在自己腰间的手,只是还不放心的虚虚徘徊在周围。
顾池也确实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一松开支撑点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重力,腿软的站不住,又差点摔下去,江溺见状立马沉下了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