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痛吗?”江溺把伞塞进顾池手心里,替他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蹲下身来查看他的脚。
“哪只?”江溺低头问。
顾池愣了愣,不由自主的回答他:“右脚。”
江溺轻轻“嗯”了一声:“扶着我的肩好吗?怕你站不住。”
顾池犹豫了,江溺没说话,静静等着,他要是贸然去抓顾池的脚,顾池吓到了摔了怎么办,可是他心里也清楚,顾池大抵是不愿意碰自己的,所以他愿意等,多久都可以。
这瞬间仿佛时光凝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顾池亦没有动,而江溺单膝跪在地上,垂着眼,膝盖陷进积水里,浸湿了一片也没感觉,那水那么凉,仿佛顺着血管爬进心里。
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江溺才从久久的失落里回过神,他闭了闭眼,其实还想再等久一点,可是今天温度低,顾池刚才淋了雨,也没穿多少衣服,万一着凉了那就更糟糕了。
“冷吗?不然我先带你下去,我叫付冬……”
他猛然一顿,话音突然止住,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
“有点冷,所以你快点。”顾池淡淡说。
狂喜瞬间浸透江溺的四肢百骸,浑身僵硬得像块冰,却贪婪的感受着顾池手心轻轻搭在自己肩上的触感。
“手有些凉了……”江溺禁不住说,他总是对顾池的身体很敏感。
顾池紧抿着唇没说话。
江溺小心翼翼地抬起顾池右脚,他的脚裸皮肤很凉,整个人都像结了霜,江溺皱了皱眉,朝手心呵了口热气才重新扶上去,害怕自己身上的寒意吓到了他。
好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红肿,应该就是普通的崴了一下。
“痛不痛?”江溺低声问。
“不。”顾池说。
他松了口气,也松开了他的脚,与此同时,顾池放在他肩头的手也松了开来,江溺突然有些不舍。
要慢慢来,他对自己说。
江溺深吸口气,猛然站了起来,但是两人似乎离得有些近,顾池没想到往后退,江溺也没想到,站起来那一瞬,江溺几乎感觉到自己的鼻尖擦过了顾池的。
心弦仿佛被什么狠狠拨动了一下,犹如天光乍破,日暮吸尘,飞鸟惊鸣。
世间情动,瞬息之间。
江溺个子比顾池稍微高上一点,冷静淡定如他,碰上顾池,却总是会惊慌失措的像个毛头小子,他微微低着眼敛着眉,顾池抬着眼微张着唇,就如此这般惶然对视。
雨伞将阴沉的天隔离在外,雨又下的小些了,落在伞面居然悄然无声,生怕惊动这一隅亲密其中的两人,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像是刻意安排,像是无心相近。
顾池对上江溺双眼的那一刻就怔了,少年眼眸极黑,黑得犹如深渊暗夜,像是陷阱也似泥沼,让人一经掉入便无可挣扎,犹如藤蔓滋生,攀着顾池身上的光拯救着陷在里面的他自己。
先前顾池没有看清江溺,现在却无比清晰的见到了面前的他,他这才发现江溺给他撑伞时没有遮住自己,将这一方遮风挡雨的小天地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所以发丝上还有未干的雨珠,在雨水的浸染下黑得更为透彻,像是打翻了的墨水,贴在光洁白皙的额上,浓重深厚,英挺的鼻尖上也留有细细密密小水珠,也不知道是雨还是汗。
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安静无措的对视着,萦绕在彼此相对的一隅间,相互交缠,成为这片阴沉雨幕下最旖旎的梦。
“我……”顾池想说点儿什么,但没能说出下面的话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好像不合适,以至于他忘了自己应该往后退。
江溺看着如此相近魂牵梦绕的少年,想着自己大概已经鬼迷心窍了,走火入魔一般握着顾池拿伞的手往左侧一偏挡住了顾池父母的墓碑,然后微微低头,悄然吻上了心上人的唇。
他不知道他们多久没接吻了,或是说没有正式的接过吻,一般是江溺偷亲他,而顾池从来不会给任何回应。
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靠的这么近了。
但少年的唇还是那样软,带着让人沉醉其中的魔力与温度,这是江溺爱疯了的地方,怪物也发狂的享受这种沉溺。
两唇相触不过短短几秒,顾池却感觉漫长的像是过去了十几分钟,内心的怔楞高于现在的一切。
“你……”他只觉得那股恼人的烫意直从脖颈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发着可怕的温度,顾池猛地推了一把江溺,手里的伞都险些滑出去,这一推也恰好把江溺从伞下推了出去,麻雨像被打磨成粉的羽毛,细细密密的落在他浓黑的发上,江溺被推了也不恼,还愉悦的笑了,无辜的说:“叔叔阿姨没有看见,我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