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看看。”
秦深接过那张薄薄的A4纸,纸上印着三道大题,谢景迟说做不出来的是第二道。
谢景迟很小心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害怕他会对此说些什么。
好在秦深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做这种超出他成绩水平太多的竞赛题,只是抽空抬起头,指着一边地杯子说,“把牛奶喝了,冷了就不好了。”
“好。”
谢景迟端起杯子,小口地喝秦深给他热的牛奶。
他不喜欢纯牛奶的味道,管家给他热牛奶的时候都会特地往里里加一点蜂蜜,好让牛奶有一点甜味,而秦深给他端来的这一杯里也是同样。
是管家和他说的吗?
“我知道怎么解了,过来一下。”
秦深放下笔,把解题的思路和步骤展示给他看,并且附上简略的、尽可能容易听懂的讲解。
谢景迟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不是说蒋喻不好,只是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管家说的那些话了。
为什么秦深高中的时候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缠着他,让他给自己补习。
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份冷淡下似有似无的体贴和关怀,哪怕并不是出于普通的同窗情谊而非独一无二的特殊情感。
如果他们之间的年纪没有相差那么多,如果他和秦深读的是同一所高中,那么他一定会试着去跟这个看起来冷淡的学长打好关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事情都错位,不上不下地卡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谢景迟,你在听吗?”
察觉到他在走神,秦深停下讲解,静静地望着他。
谢景迟回过神,“我在听。”他不太有底气地说着。
秦深放下笔,没有戳穿他这显而易见的谎言,“谢景迟,那天我没想过要逼你,不论是哪一所学校,我都尊重你的选择。这里,擦一下。”
空掉的杯子内有一圈乳白色的痕迹,谢景迟的嘴唇上方也有。
他急急忙忙地抽了张纸巾擦掉这圈可笑的、幼稚的奶渍。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对自己有点不公平。蒋喻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他告诉我你很聪明,如果能有人对你上点心,成绩肯定会比现在好。”
谢景迟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你……你会嘲笑我吗?”
秦深摇摇头,仿佛他问了一很傻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谢景迟猛地抬起头,盯着他看,“你也是吗?”
秦深没有说得太多,“我希望你过得好。”
一个标准的、符合他对秦深全部了解的答案。
秦深是个好人,对他比他亲生父亲还要好的好人,然而他却是个不识好歹的坏孩子。
这一刻他无比想诘问秦深为什么要吻自己,但是他问不出口。
秦深这个人话不多,却从来不曾说谎。
假如他问了,而秦深的答案令他难堪,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需要给自己留一点希望,一个让他愿意留在这里希望。
“庭审的日子定了。”谢景迟生硬地把话题扯开。
秦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高律师和我说过了。”
“如果我说……我想去看看庭审,你会不会觉得我事情很多?”
明明都申请了受害者不出庭,他现在说要去看庭审,简直像在糟蹋这个人和高律师的一番苦心。
“我不希望你因为这种事情分心。”秦深皱了皱眉,“但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不会反对。”
谢景迟低头研究草稿纸上秦深的解题步骤,他一直找不到的隐藏条件原来在这个地方。
“我想知道方棋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我委托律师去问了,他不肯说实话。”
因为是和案件无关的细节,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强制方棋开口。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一定要我亲自去见他他才肯说。”
事后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宾客名单里并没有方棋的名字,说明谢明耀并没有邀请他出席。
为了给他举办成年礼,酒店的23楼被完全包了下来,还请了专门的安保团队——像这种正式的场合酒店排查都很严格,如果没有请柬的话很难混进来。
但事实是方棋不仅进来了,还是他前脚刚离开就能够后脚溜进休息室,时间点卡得天衣无缝。
有人在内部给方棋通风报信……
“别去想了。”
谢景迟把头埋得很低。因为看不见秦深是用怎样一副表情说出这句话,他产生了一种秦深是在心疼自己的错觉。
但这世界上的许多事情就像抽血时扎进去的针头,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不论谢明耀平日里对他如何,谢明耀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和秦深结婚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