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掉谢明耀,那么谁是那个内鬼,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他想知道方如君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突然之间,方如君就不再掩饰对自己这份赤裸的、不加掩饰的恶意。
追根究底,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让方如君这样畏惧且憎恶的东西?
三点半,谢景迟终于做完了陆栩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那三道世纪难题加全部家庭作业。
他把写满了的A4纸夹进练习册里,然后伸了个懒腰。
坐得太久,骨头活动的瞬间,他似乎能听见了骨头喀嚓喀嚓作响的声音。
“要睡了吗?”
而在他的身边,因为时差和这样那样缘故同样没有去睡觉,所以留在这边办公的秦深合上笔记本。
谢景迟点点头,小声说,“我要去睡了。”
平日里他虽然也晚睡,但也没有这么晚过。
起居室的灯光熄灭,浓重的夜色在走廊上悄无声息地蔓延。
谢景迟的房间离起居室很近,很快就到了两人分别的地方。
“秦深。”谢景迟没有开门,而是转过身。
“嗯?”
“那些题目,其实也没有很难。”谢景迟仰起头,犹豫着说,“告诉蒋喻,不用太担心我,我没有事的。”
在一股莫名冲动的驱使下,他向秦深坦白了自己的一部分秘密。
像秦深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够懂他的意思。
“他不需要知道。”
秦深的眼神幽深,有那么一瞬间,谢景迟以为他又要来吻自己,然后很快他又打消了这种自作多情的念头。
“谢景迟,你想要自由吗。”
第34章
五月开始沄港市正式入夏,每日高温持久不下,蒸得人头晕脑胀。
黄金周高一高二有五天假,而高考在即的高三只有五一当天可以休息,剩下的日子都必须要到校补课。
教室后方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所有科目的复习重心又回归基础,不再讲额外的难题。
几次小测验下来,谢景迟的成绩稳步上升,连平日里对他最苛刻的数学老师都不止一次在课堂上夸奖他,说他如果到时候发挥得好,没准可以爆冷。
这天傍晚,天红得反常,灰色的积雨云边缘镶一层血色的边,暗沉沉的红光压得人喘不过气。
在楼下超市买完东西的谢景迟看见操场上空盘旋着一大片蜻蜓。
湿热的水雾凝集在翅膀上,蜻蜓越飞越低,最后都要贴在燥热的塑胶跑道上。
谢景迟上楼,把怀里的一半东西分给陆栩和前面的狄曼,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来准备晚自习。
前天周测的卷子发了,谢景迟看了眼上面的分数就随手扔进抽屉。
“小迟……”
“有事吗?”谢景迟抬起头,陆栩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谢景迟知道他还在记挂上次拿错的那张的习题纸。
交作业的时候他不小心让陆栩看到夹在里面的那张纸,无论他怎么解释是另一个人帮他想的解题思路,陆栩都一口咬死上面是他的字迹。
“你真的要上top3啊?”
谢景迟拿出待会要用的书本,顺便瞟了他一眼,“没准是普林斯顿呢?”
陆栩笑起来,“那你现在就不该坐在这里了。”
夏季的白日很长。酝酿了这样久,入夜后终于下起瓢泼大雨,座位靠窗的同学关窗不及时,靠外的书本习题册都被雨水浸湿了大半。
谢景迟因为不专心,又被老师叫到黑板前做题——自从数学老师那样公开夸过他以后,其他老师都有样学样,很喜欢拿他。
晚自习结束了,外面雨势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愈演愈烈,光站在走廊上都要被淋成落汤鸡。
教学楼门前滞留了不少没看天气预报带伞的倒霉鬼。
大部分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哀叹两声就顶着校服和书包冲进了雨里,少部分坚持要站到家里人来接或是雨停。
陆栩和谢景迟倒是带了伞,不过也仅仅是护住一小块地方,裤子和手肘还是很快被雨水淋湿。
随着大波的人流,他们走得很慢,黑色的地面上,路灯的模糊朦胧的光晕倒映着水流,变成破碎的、扭曲的银色纽带。
学校脆弱的水利系统在高强度降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肮脏的积水漫过鞋面,谢景迟不太舒服地皱了下眉,侧过头,发现陆栩更是如此。
“你准备怎么回去?”
平时五分钟不到的路程他们走了将近一倍的时间,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后,谢景迟叫住准备继续往车站冲的陆栩。
他的声音险些淹没在滂沱的雨声中。
“啊?”陆栩艰难地护住胸前的书包,免得里面的卷子被打湿,“打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