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下午在爱心大姐那里挑了个看上去面慈心善的中年妇女回来。即便是照顾一位眼睛长了白内障腿脚不便的老人,他给的条件也是丰厚的,那位大姐很是满意,当即收拾了些东西便住了进来。
严若野临走的时候她正在卫生间里替奶奶洗澡,爽朗的声音传来:“大妈你真有福气,孙子这麽能干,长的帅挣钱又多,你看穿得板板正正多体面……”“多体面”三个字被挤碎在门框上。
脱掉白色衬衣,脱掉铁灰色西裤,黑色网状T形裤嵌在臀缝里。换上透明深V领的上衣,换上紧身黑色皮裤。
踏进“夜色”後门的那一刻,腰板反倒挺得更直,活着的严若野留在了门外流浪狗一样徘徊,进去的是谁?爱谁是谁。
远远地看见韩无衣,瘦高的个子穿了件白色亚麻衬衣,卡其色长裤,端正的面庞带着温柔的微笑,像是沙滩酒吧慵懒度假的贵公子。韩无衣走过来:“下午怎麽没过来?回家了?”看到他点点头又问:“奶奶怎麽样?”
“挺好。”
“还是去做白内障手术吧。”
严若野摇摇头:“九十岁的人了,她怕得很,我也不想让她再挨一刀受苦。”
风急火燎地跑进来一个人:“小野,陈老板来了叫你去呢,别磨蹭了让他等烦了受罪的还是你。”严若野抬脚走向二楼,“哎”身後的人叫住他,“这次是三个人啊。”
房门在身後沈重地关上,边走手指边灵活地解着腰带,修长笔直的双腿一分分地露出来,右脚踝一圈儿刺青在昏暗中显得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刺青是一圈儿荆棘。
想不想知道走在荆棘上是什麽感觉?严若野曾经在酒醉後这样问韩无衣。那天他带着一身伤痕坐在窗边,看着柔和的月光。韩无衣淡淡地微笑说,我不用知道,因为我每天也是这麽过的。
跪着扶住身前坐着人的膝头,臀瓣高高地翘起,露出T形裤那一缕黑色。头仰起,额前的发露出了眼睛,因一个轻微吞咽的动作而滚动的喉结和随之张开的唇让房间中三个男人满意地笑了。
看看腕上的表,严若野进去两个锺头了,韩无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这些他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使他相信在这里微笑更受欢迎,哭泣只属於孤独的自己。
门打开了。衣服完整的穿在身上,严若野只走出来一步便跪倒在地毯上。
“你们把小野扶起来,打个电话给梁叶。”韩无衣手中拿着酒杯说。淡褐色透明的液体在杯子里面波浪般晃动。他不承认这晃动是身不由己。
“不用。”重又站起来的人说。昏暗的灯下恍惚是笑了,额前湿淋淋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刚刚踏进“夜色”的冷弈炎和乌鸦看到了他。
冷弈炎大脑一片空白看着他走过来,愣了几秒锺才闪开,眼神追逐他背影而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乌鸦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烟味浑浊的像是腐烂掉的味道掩盖不住血腥气,视线落到他透明的上衣上,那里面有纵横交错深色的痕迹。
这小子很棒,是个劲敌。乌鸦轻佻地冲他僵硬的背影吹了个口哨。
这也是严若野在“夜色”最後的一夜。陈老板出大价钱包了他一年後他就再也没有出来做过。乌鸦很遗憾,努力成了“夜色”的红牌,过程中却没有能和严若野较量。
严若野开了一家刺青店,店名叫“柔软的荆棘”。
韩无衣送了红包过去,乌鸦其实根本不算和他认识,却送了他一只会说话的大紫胸鹦鹉,一听“叮咚”铃响有人进店便说:“贱人,躺下,爷压。”
有客人问,为什麽不扔了它?嘴巴好贱!严若野带着金丝边眼镜毫无表情头也不抬地说,怀旧。
第2章 舍得
“贱人,躺下,爷压。”乌鸦带着久凝一进门迎头粗嘎的声音就来了这麽一句。
久凝眉毛一挑,冲那只鹦鹉举起拳头:“再吵拔光你的毛!”
“很多人建议过,它不同意!”严若野从里间走出来。
“艾木、艾木、艾木……”架子上的鹦鹉总左走到右从右走到左,情绪很激昂。久凝和乌鸦看着亢奋的鹦鹉。
“哦,它说的是‘M’,‘Masochism’,它认为进来的人都是受虐狂。”严若野带着眼镜站在窗前,长袖白T恤外套着一件深蓝短袖T恤,深蓝牛仔短裤,脚上一双人字拖,干净清爽的比久凝还像个学生。
墙壁上贴着姜黄底色花卉图案的壁纸,暖融融的,有油了红漆的楼梯通到楼上。头顶天花板上三盏灯是原色木条的灯罩。暗红色的长条桌上摆着纹身机器,各种工具整齐地归在盒子和箱子里。乌鸦打量的时候久凝已经坐在了纹身椅上。懒洋洋站在窗前的乌鸦引得几个走过去的小姑娘又折回来盯着他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