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化妆师一见到江弋,手里的刷子当即就握不稳了,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尽管唇上几乎看不出血色,面容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眼中却依旧含着锐意不减的,独属于他的锋芒。
半躺在一边玩着手机候台的杜非随这一声落地的声响抬起头,屁股底下原本被他立起两条腿晃来晃去的椅子直接翻了,哐当一声巨响,杜菲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疼死爹了……肯定不是做梦……林予臻!林予臻呢?已经上台了吗?”
补妆补到一半的蒋鹏如梦初醒,登地站起,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拍在江弋后背上:“你终于舍得醒了啊!”
江弋差点被扇出口老血,偏过头咳了两声,送他一个眼刀:“……谢谢你,差点被你一下送回去。”
蒋鹏眼圈渐渐红了,又伸手捣他一拳:“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杜非激动得不知所措,满地跑着吱哇乱叫:“江弋下床了!江弋下床了!”
江弋:“……”
两个留守后台的一个一见面就对他拳脚相向,一个化身扩音器满地撒丫子乱跑,只有从石化状态恢复的化妆师记得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一连串问道:“什么时候醒的?现在应该还不适合上台吧?医生怎么说?”
根本没给医生留下留医嘱机会的江弋脸不红心不跳道:“没事了。给我简单打个底吧。”
他现在这个气色,总归不适合直接上场。
刚结束一个小组舞台,邵听随升降台进入后台通道。外面应援声阵阵,他心情颇佳地闭了麦,一边哼着歌,一边和丁莽、Ellis有一搭没一搭地动手拍拍打打走入后台,然后在走廊上遇到了准备就绪的江弋。
三人瞬间瞪大眼睛,丁莽下意识转头向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回溯》的前奏已经响起,聚光灯柔和地洒落在林予臻肩上。
不等他们有进一步反应,江弋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邵听准备纵声喊叫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后台灯光很暗,如果江弋以他刚赶过来时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他们眼前,邵听预备出口的大喊大概会变成一声惨叫。几个人与江弋大眼瞪小眼,一时都不敢出声。
从他们所处的位置朝舞台看去,其实只能远远看到林予臻的小半个背影。
江弋抬眼望向舞台上那个披着星辉的身影,眼中的锐芒渐渐收拢成柔和的光晕。方才在化妆室,他心里那根弦绷得太紧,没见到林予臻本人之前,始终不敢问起太多,此刻才压低了声音问:“他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最想发言的嘴被封住说不出话,丁莽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Ellis惜字如金地回答:“很正常。”
——按部就班地训练、参加活动、安排队内事宜,正常得就好像没出过事一样。但恰恰就是因为太正常,所以才显得不那么正常。
Ellis就此回答完毕,指望他详细地解释恐怕是没什么希望,江弋又将目光转向丁莽。
丁莽一脸牙疼地筹措了一下,道:“就……挺累的吧,每天事情都很多,结束还总往医院跑。”
江弋目光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低低“嗯”了一声,道:“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
丁莽忙道:“……没有没有。”
简单几句交谈后,邵听三人回更衣室换装,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江弋一眼——
他面朝林予臻的方向,满眼都是台上那个人的身影。削直挺拔的背影屹立于黑暗之中,眼里盛的却是舞台上的灼灼光芒。
邵听难得嗓门低了一次,跟两人小声嘀咕:“你们看江弋看予臻的眼神……”
极度的专注,极度的珍重,极度的温柔,好像除了他,那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人了。
蒋鹏在后台发完一通疯,从激动的情绪里恢复,开始兴致勃勃地揣测起林予臻的反应:“说起来,我们小队长还是第一次在台上单人vocal吧?啧,你们说,江弋一上场,他会不会唱不下去了?”
杜非点头窃笑:“我觉得他会哭。”
邵听突然兴奋:“哭?我还没见过予臻哭呢,摄影大哥,等下一定记得给个超清特写啊!”
“……”
不出几人所料,当江弋出现在舞台上那一刻,全场的欢呼喊叫几乎冲破了偌大场馆。
医院里,被江弋几名主治医生轮番教训的洪乔顶着一脑门热汗,将手机上的发布会实况转过去给他们看,努力证明“人真的已经没事了”。
医生大概也没见过一下地就能到处乱跑的“准植物人”,齐齐的沉默后,不知是谁率先感叹了一句:“这简直是医学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