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弹钢琴吗?我小的时候妈妈让我学钢琴,我就一直学不会,很奇怪,所有的跟艺术有关的东西我都学不会,但是我很喜欢听钢琴的声音。”
他掀开琴盖,竖着食指在琴键上到处乱戳,叮叮咚咚的琴音淌出来,一点不美妙,只有杂乱无章。
穆南城倚着琴架,姿态闲逸,他听了一会入耳魔音,也用食指去戳琴键,两只手指像是在黑白琴键上欢快舞动的蝴蝶,萧然顽皮心起,跟穆南城比快,胡戳乱指一通,穆南城却始终不慌不忙,戳得充满节奏。
渐渐的,萧然终于发现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凌乱琴音中有一首十分熟悉的曲调,那是很多年前的流行曲,《亲亲我的宝贝》。
萧然惊奇地说:
“你也会弹这个啊,这是我唯一会的曲子哎!”
那是萧然七岁那年送给贺乔的生日礼物,他把每个音符都背下来,练了两个多月才能丝毫不乱地弹下来,当时贺乔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穆南城勾出几分笑意:
“巧了,这也是我唯一会弹的曲子。”
“这、这么巧的吗?”
穆南城在钢琴前坐下来,一脚勾过旁边的椅子示意萧然也坐:
“当年你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也在。”
“啊,”萧然点点头,他忽然又高喊了一声,“啊!”
萧然指着穆南城,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极大,一道灵光像是闪电般劈过他的脑海,勾起了模糊而惨痛的另一个记忆,他从凳子上蹦起来,气咻咻地指着穆南城:
“当年让我躲到衣柜里然后把门锁了的人是不是就是你啊!”
第63章
穆南城本来想煽情一把外带再撩点骚,谁晓得惨被掉马。
他像是被蜜蜂蛰了屁股似地弹起来,匆匆丢下一句:
“我去开会了,你自己玩儿!”
穆南城落荒而逃,活似后面有狗在追。
“嘿你别跑!”
萧然嚷嚷着跟在穆南城后面追了两步,谁知穆南城跑得跟屁股后点了二踢脚似的,“咻”一下就没了影,萧然在原地气得直蹦,要不是顾虑客厅里全是穆南城的下属,他一定要追过去在这人屁股上踢一脚以泄当年之愤!
小孩儿叉着腰,清凌凌的喊声在辽阔的白桦别墅上空荡啊荡,充满了控诉,
“穆先生你这个人,我跟你说,你这个人实在没有道德!”
……
穆南城直到萧然睡着了才敢回到卧室。
落地灯光浅浅地笼着萧然,室内恒温,他睡得有点热,修长的小腿抻在被子外面,睡裤蹭到了膝盖上,露出白皙光裸的一截皮肤,泛着象牙白的色泽,让人看得口干舌燥。
只可惜小家伙的睡姿破坏了这份誘惑至极的性感。
他趴卧着,手背垫在脸颊下,呼吸不畅地打着小呼噜,活生生一只小猪崽。
穆南城站在门口,又是想笑,又想叹气。
谁也不知道他自从结婚后每晚都是怎么煎熬的。
但是穆南城知道急不得,在他察觉到萧然对情爱其实很青涩懵懂之后,他就不再急于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的小朋友,值得他用尽一生的耐心去等待,去引导。
床头有一个空玻璃杯,穆南城让人送过来的蜂蜜水已经被他喝完了,小羊羔一点戒心没有,给什么喝什么。
穆南城走过去将他翻了个身,萧然咕哝了一声,甩手“啪”一下打在他的脸上,咯嘣脆响,穆南城被打得一愣,他以为萧然没睡着,小心翼翼地摒着呼吸等了半晌,却见小孩夹着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去,睡得那叫一个沉。
穆南城哭笑不得,头疼地捏着额角。
这孩子终于脑袋灵光了一次,在穆南城做过的那些缺德带冒烟的事情里,这几乎是他最不愿去回想的一件,那是他人生里最阴暗最惨澹的时刻,他想过有一日会向萧然坦白所有,但这件事绝对会被排除在外。
不是他对萧然做了多过分的事,跟他欺负这孩子的其他“光辉”事迹相比,这件事实在小巫见大巫,穆南城介怀的是,当年自己最丑陋最狼狈的模样全都被萧然看到了,那时候孩子小不懂事,现在想起来肯定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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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寒月幽凉,洒下轻而薄的光,淡淡流泻在卧室外的阳台上,透过露出一丝缝隙的窗帘,在房中的地板上拉出细白的一条长线。
床上的两个男子一个呼吸清浅均匀,一个气息急促而凌亂。
许久未曾造访的梦魇突如袭来,穆南城眉峰紧蹙,闭阖的睫毛快速顫抖着,像是被困入大雨滂沱下的蝴蝶,奋力地振动着疲弱而无力的羽翼。
他的呼吸异常沉重,梦游般撑开疲惫而沉重的眼皮。